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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你看到小郑了?
八月二十日,早上8:00。
张乐营刚打开办公室的门,皮椅还没坐热,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出一会儿,宋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女人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了,头发凌乱,双眼里布满血丝,把手里的文件扔在张乐营的桌前。
“DNA和指纹的对比结果。”
张乐营没有伸手去拿,反倒是皱了皱眉问:“你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你别管我。”宋丽疲惫地揉揉额角,自顾自道,“你看看,现场收集到的毛发,是蛇彪的腋毛,极有可能是凶手在切割他手臂时不小心留下的,所以,那里80%可能是第二现场。”
“和猜想的差不多。”张乐营说,“只有他一个人的?”
“只有他一个人。”
“…也够了,也许,我们可以听听周鹤怎么说。”
“你的意思是…?”宋丽露出了然的神色。
张乐营点点头,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面前的电话就急促响起。
他熟练地从嘴里取出烟,拿起听筒放到耳边:“H市警察局总局长办公室,张乐营。”
“张sir。”
电话那头传来年锋低沉的声音。
张乐营顿了顿,皱起眉,声音压低了一些:“你疯了吧,居然直接打我办公室的电话。”
听筒那边的年锋低笑,混着滋滋电流传出说话声。
“你紧张什么,不过是普通的公事,你听还是不听?”
“有屁快放。”
“行行行。”
年锋有些无奈,奈何顶不住老板的威压,只能将刚刚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过了几秒,张乐营忽然愣住了,手里的烟直接掉在地上,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你说什么?你看到小郑了?”
……
…………
时间倒回前一晚。
郑屿一个人在地下室的角落蜷缩了很久,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整个人消瘦了一大截,他双眼无神,没有了神采,仿佛已经死去多时。他的视线缓缓挪动,瞥向了斜前方那道隐隐透漏着血红的墙。
那里之前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一个被他捅了不知道多少刀,丧失了生命的人。
那天从浴室里出来,回到地下室的时候,蛇彪的尸体早已变得冰冷,就连血液也不再流动,身上遍布着狰狞的刀伤,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心脏那里一个明晃晃的窟窿,隐隐约约还透着点光。
郑屿当场就崩溃了,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双手支撑着地面,身上遍布着青红色的痕迹,和一排排细密的齿痕,腿间还在流掺着残精的清水,身上唯一披着的浴巾,也随动作一起滑落去地面。
周鹤捡起浴巾,替那人温柔地盖在了身上,轻轻拍了拍肩膀,俯下身凑去耳边低语。
“阿sir…浴巾要盖好,不然…我会想接着干你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蛇彪恐怖的尸体:“当着他的面。”
郑屿浑身打了个哆嗦,虽然没有出声,却紧紧攥住了身上的浴巾。
疯了,这个人真的疯了。
臀缝之间的穴口隐隐作痛,刚刚被男生抹上了一点药膏,现在凉飕飕的,仿佛在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绑架警察,强迫杀人,到现在又对他做出这种事。
事到如今,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从那天之后,郑屿就好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他问过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坚持,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想放弃。
后来他才想明白,他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尸体早就已经被周鹤处理干净,连带着冰箱里的那具一起,两个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没有留下一点踪影。
但不知为何,郑屿看着那个方向的时候,总觉得那两个人还留在那里,在冰箱里,倒挂在悬梁上,用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他。
是幻觉吧,他想。
但是事实上,自从那天过后,郑屿发现,自己的毒瘾好像很久都没有发作了。
难道真如周鹤所说,快乐的方式…真的不止一种。
这样真的有效果吗。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只是每天惶惶终日地活着。
周鹤见他这么没有精神,短短几天就消瘦了不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疼。
这天下午,他去给郑屿送饭,发现男人还是蜷缩在那个小角落里,中午的饭菜仍然未动一口。
他本来差点就要发火,却在看到那人身上没褪下去的痕迹之后,瞬间平息下去。
“你想出门吗?”周鹤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滑过郑屿的鼻尖,唇峰,抚摸过下唇软肉,“…我带你出门透透气,怎么样?”
郑屿闻声,抬起头,眼睛里好像重新回来一点光。
', ' ')('周鹤见状,心中一喜,赶忙也弯起眼睛,笑着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只见面前的男人垂下双眸,视线往一边看了看,睫毛轻颤,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嗫嚅半天,最终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小声说出了一个字。
“家。”
……
郑屿说的,不是成为卧底之后,用来掩饰的破屋,而是卧底之前,真真正正的那个家。
那个他整整四年都没有回来过的家。
铁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旁边还有两道破旧的对联,郑屿穿着一身厚厚的大衣站在门前,旁边站着个浑身上下一身黑的学生。
那个学生,便是周鹤。
八月下旬,正是温度高的时候,两个人的这身打扮实在是颇为违和。
郑屿手心泛着汗,弯腰去摸花盆下面压着的备用钥匙,不经意间碰到了身上那件东西,闷哼一声,差点直不起腰来。
“不要耍花招。”周鹤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男人自嘲地笑两声,额头上满是汗水,调整好姿势缓缓起身,生怕再不小心磕碰到哪里。
因为他身上绑着的,是一件穿戴背心式自制炸弹。
这是他能够出来走动必须承受的代价,遥控器在周鹤的手里,只要那人乐意,随时就能将他炸得尸骨无存。
郑屿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钥匙插进了孔里,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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