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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她不配
江城市中心的一套复式公寓,从落地窗往下看,将近百米的高空,宽阔的主干道,橘黄色的暖光,从未被厚重窗帘遮盖的一角,倾洒在房间的墙壁上。
穆柔轻轻地拿开放在她腰侧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床,停在床尾像是矗立了几分钟,在桌上的包包翻出一个小物件,走出了房间。
一楼的卫生间,开了灯,在澄澈干净的镜子里,清晰照出了她的面容,狭长的眼型,眼尾上挑,瘦削的脸颊毫无血色,空洞洞的眼睛,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里面好像是一处水潭,有着流不尽的透明液体,冲刷着她的脸,如要洗净她的罪。
她怎么看镜中的女人,怎么都是一副恶心丑陋的样子呢?真该被毁灭掉的。
左手手腕戴了好多串银色手链,还有一块黑色的皮手表,纤细白色的手腕美得宛如艺术品。但艺术品,绝不会有任何,即使是细微的瑕疵。
一一取下那些装饰品,露出手腕处的皮肤,这一处的皮肤看起来跟周围的颜色不太一致,偏黄点,看不到一点血管,仔细看,是一块接近肤色的超隐形遮瑕贴。
穆柔一把将它撕下,完全不惜力,贴面的粘胶扯成拉丝状,不是白色或透明,而是红色的。被掩盖了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下,创面一片狼藉,数不清的划痕状的疤痕遍布在那几指宽的皮肤,愈合了的,结了痂的,流着血的,反复折腾过几年,疤痕增生,已经惨不忍睹。
上次的几道伤口过深,因为她暴力的撕扯,几滴血慢慢顺着她手腕在转圈,滴进了洗手池,但她无动于衷。
右手拿起一个粉色的小东西,不到一个手掌心的大小,用拇指轻轻推开,银色的亮片反射出一点光,是小号的美工刀,椭圆形,刀片可以任何伸缩,携带和使用都很方便。
她眉目不动,神情麻木地往左手划了一记,丝丝的凉意顺着那一刀血痕,夹着轻微的疼痛,把信号传给她,她终于感觉自己轻松了一些。
像《达芬奇密码》里的塞拉斯,每天用苦修带缠在自己大腿上两个小时,用金属倒刺践行肉体苦行,来接近他的神。
她也一样,她需要用那一道道血痕带来的痛苦,为自己赎罪。
她不能否认,她所谓的赎罪依旧带着不相干的贪欲。
重新看见他,她感觉到,有无言的兴奋,充满在她的胸腔和脑海,她极度渴望,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让他的血液流淌在自己的身体里,他的思想和情感都在自己的脑海里,她迫切想要,掌控他的所有,他们再也不能分开。
想到这,穆柔几乎难言地激动起来。
再看镜子里面的女人,泪流满面,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凌晨四点多,客厅的电子时钟,静悄悄地变换着数字。
天明前夕,窗外是雾蒙蒙的天色。
七年里,没有哪一刻比得上现在,可以看着他,触摸他,抱着他。
可她不配。他越是平静,毫无怨怼,爱惜她,她越痛恨自己,越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是自己亲手毁了他。
对不起。安静空旷的卧室,他安静的睡着,轻轻的鼻息声,额前的几缕发遮盖在眼窝上,平和又毫无防备,一切好似以前。
但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经全然不同。她欠他何止一声道歉?
静悄悄地窝回他的胸前,小心地揽着他的腰背,装作沉睡的样子。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抱住他的时候,他慢慢睁开的双眼,清明冷静,没有半丝睡意。
情绪高涨易激惹,极度兴奋,有破坏性行为,无自控,无困倦......她好像,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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