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站得板正,一双眸子若非愣愣的,看不出来他已经喝多了,美玉拽他,他也不动,美玉嗔怪道:“你要在这待一晚上吗?”
孙露扶着陈锋在前面,回过头道:“美玉,要不让小厮把他抬进去好了。”
陈铎听见“美玉”两个字,脖子动了,低下了头,看向身边的人,神色突然变得温柔,“美玉,我们回家去。”他说着,拉起美玉的手就跑。
美玉被他拽着,只能跟在他身后,二人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进了陈府,差点把陈锋撞倒。
回了正屋,他拉着美玉的手不松开,还是美玉不断地说软话,最后才让他松了手,美玉给他脱了鞋,又给他脱衣服,去脱他的中单时,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将头搁在美玉的颈窝,来回磨蹭她。
“哎呦,怎么喝醉了像个小孩子。”刚才的微微生起的气转瞬变为了心软,她抚摸着他的后背,道:“就是小孩子,也是不听话的小孩子。”
美玉把他衣服脱好,又端来醒酒汤给他漱口,他躺在床上浑身燥热,白色寝衣解开系带,露出赤裸的肌肤,美玉取来扇子坐在他旁边给他扇风。
“不喜欢。”陈铎突然道。
美玉以为他是说不喜欢扇风,停了扇子,“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喝酒。”陈铎蹙了眉,他自从学武之后,老师教导他要忌酒辛忌油腻,习武健身延年益寿,但是商户子弟免不了应酬,小酌还可以忍受,每次喝得多了他都在心里唾弃自己。
扇子的风又起,美玉伸手拨开他散落在眼的发丝,柔声道:“那你喜欢什么呢?”
“喜欢习武,好想当武状元……”本朝士农工商,商人最有钱地位也最低,商户子弟不得入仕,文举与武举与商户子弟无缘。
扇子停了一下,看着陈铎紧蹙的眉宇,美玉心里一疼,声音轻的像是哄小孩一样,“还喜欢什么呢?”
“仗剑天涯,行侠仗义……”奈何亲缘不舍断,只能履行自己的责任。
“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我才该难过呢,你还有理想,我都没有。”美玉假意羡慕道。
“胡说!”陈铎激动地鲤鱼打挺,滚烫的手摸上美玉的脸颊,一双眸子没有焦点,“我夫人以后要把花颜阁开遍全国的,不,连西域也有。”
美玉心里一暖,摸了摸陈铎的脸,“傻子,我只是为了赚钱罢了。”
陈铎用手盖住美玉摸着自己脸的手,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美玉梳妆,陈铎才醒来,坐在床上看着绿娥给美玉梳头发,发现美玉脖子上红了一块,凑近一看是被蚊子叮的。
“屋里不是放了薰蚊子的香炉吗?怎么还被叮了。”陈铎问。
绿娥道:“昨天晚上等您回来,在路上被叮的。”
美玉撩起头发,凑近陈铎扬起头,给他展示自己被蚊子叮了一口的脖颈。
如同展示她在意他的证明。
陈铎脸微微红了,那红痕在美玉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如同白玉微瑕,他移开视线,“过几天,我也有礼要送你。”
李骜从床上醒来,红翘过来服侍他洗漱,“王大人让我告诉您,今天中午在明月楼安排了一桌饭,想请您赏脸过去。”
怎么昨天请了,今天还要请?他蹙着眉,“都有谁?”
“听说有王大人的内侄女和外甥女。”红翘递过布巾,这不就是相亲局,李骜接过,看向红翘,“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什么胡话了?”
红翘笑了一下,“客人们都走了,您勾着冯百户的脖子,颇为遗憾道有娘子管着真好,当时王大人也在场。”
李骜把布巾拍在了脸上,长叹一声,虽然陈铎和宋美玉是在自己算计下才顺利圆房的,但是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发好了,他又何必抱着自己心里的虚影儿。
“您去吗?”红翘问。
“去。”他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好男儿,岂能把心思都放在一个已为人妇的女人身上?
就这么相了六七天的亲,从王知府的侄女相到他下属们的女儿、妹子,到浣南城内商户的女孩子们,相到最后王知府都吹胡子瞪眼,几乎想把自己要纳的小妾梅海光介绍给李骜了。
温柔妩媚清秀可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他几乎阅尽人间春色,甚至有人暗请他去相看专门为男人们培养的被成为“扬州瘦马”的姑娘们,他却心如止水。
冯守时再迟钝也品出味来了,问李骜,“大哥,这么多好女子你都不喜欢,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李骜整个人窝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冯守时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大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
李骜闭上眼,揉着额头,唇齿之间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宋美玉、宋美玉、宋美玉!他还不信,她成了他的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