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
麦叮咚肩膀被水泥地撞得生疼,子弹撕开空气,擦着他的耳尖毫不留情地击穿地面。
肩膀是铁钉刺入关节猛敲般的疼,但这比起距离头顶仅仅十公分的弹痕来说不值一提。
“跑!”
三人心脏收缩,随后高频跳动起来。话音刚落,陆世延迅速抬身跳起,拽起两位年轻人的胳膊就向前奔跑,随后又是一枚子弹射入坚硬的路面。
一枚,两枚,三枚。
来人动作果断利落,子弹几次擦过麦叮咚刚刚抬起的后脚。
暗夜中的树林被道路割裂开来,袭击者站在路的尽头,周遭的黑气比黑夜更浓,他宛如地狱使者般端着猎.枪,视线丝毫不受光线的限制。
冷静,无情,仿佛仓乱的三人只是他枪口下挣扎的猎物。
“陆...陆老师!”时巫大声喘气,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这不是丁级任务吗!”
附体...附体压根不该有任何主动攻击性!
见鬼!
跑至道路拐角,陆世延把两人用力先甩了过去,随后自己背贴粗粝的墙壁,这才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他妈的,被那个狗贼骗了!”
枪声戛然而止。
一切声音都停了下来,怦怦的心跳声甚至变得刺耳。
像是死刑犯静静等待行刑人扣动扳机,死亡不知会发生在哪一秒。
在某一瞬间,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打破沉默,由远处响起,一圈一圈在空旷的山谷回荡,直到钻进耳朵。
陆世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几个透明圆球,他阖眼微微俯身,将它们用力丢了出去,紧接着是三道泡泡炸开的声音。
遗憾的是,来人只是脚步微顿,随后又启步向前。
每一步都游刃有余。
麦叮咚额上也因为躲避渗出了细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他往后退了一步尽力减小存在感。顺着相碰的肩膀,他能感受到时巫不断的战栗。
下午在副驾驶意气风发的青年,此刻抖成了风中落叶。
怪事遇的不少,可这怪的过了头。
朋友家里出事,他也就帮忙顶上外勤员的空缺。只说是负责拎包开车和做些琐事,可不包括躲子弹。
“这味道...”麦叮咚抽了抽鼻子,狐疑地侧首。空气中除了刺鼻的火药味,还能分辨出熟悉的臭味。
一丝一缕,腥气冲天,滑腻温热,在黑暗中发酵凝聚。
而陆世延挡住他们两人,双眼紧闭,沉吟一句又是几个圆球精准丢出,可惜的是丝毫没有阻碍危险的接近。
行动不顺,他干脆转身捡起时巫摔落在地的手电筒,往道路前方照过去。
“任务等级超过预期。”
听这话时巫一个趔趄。
麦叮咚有模有样也假装恐惧地后退一步。
“距离过远我没法召集队友。“陆世延不知是在安慰初出茅庐的见习除怨师还是他自己,又补充道:”但这个附体顶多算是山林动物的怨气汇集,存在固定的行为模式,不用自乱阵脚。”
“现在要紧的是把你们安全送走,我再去寻找破局方法。”
右侧是一望无际的直路,枪口无情,等附体靠近后陆世延无法保证还能幸运的三人无伤。
手腕一转,灯光转向身前,他凝视向下蔓延的密林,几个喘息间就有了判断,旋即扭头嘱咐,“抱住头注意安全!下去以后,顺着河流头也不回往前跑。”
“啊?”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一推,时巫和麦叮咚猝不及防被丢下山坡。
“陆老师!”最后的声音消失了在黑暗中。
两道身影滚过草地,像是被丢下悬崖的水瓶般极速向下,不断撞击在树干侧面,扰的树林尘土四逸。
动静渐小,最终停了下来。
没有了手电筒,月光下的岸边阴冷瘆人,仿佛危险四处蛰伏。
麦叮咚拍开头上的树叶从容坐起,身上痛的像是刀背刀刃来回滚了上千次。
他看向一动不动的时巫,对方唇色惨白,姿势狼狈。
这事儿…似乎有点意思。
四十来岁的领头人和骄横的见习生,带着位素未谋面的外勤员来到山林,这事本就莫名其妙,更别说半夜出现的持枪怪人。
最奇妙的是,子弹是真真切切的,那炸耳的枪声却像是被一个碗盖住,限制在这片山林之中,不断回荡旋转。
阿婆说万物有灵,万事有理。
既然碰上了,就有让他经历这件事情的道理。
“你还活着的。”麦叮咚一跃而起,将蓝色工作服脱下,露出精瘦偏白的胳膊。
他把衣服丢在了时巫身上,“你衣服破啦,穿上吧。”
“雇主是你的老师吗?他让你顺着河流跑没有错的。车子在河流南边。”
“啊?”时巫愣神,抬头木楞地看着逆着月光的青年。
外勤员不知为何脸颊微红,微颤卷翘的睫毛不知是因为什么情绪。他周身的氛围与这阴森可怖的氛围十分违和。
像是急切想要离开。
对视片刻,时巫喃喃自语,”有人作乱滥杀动物,生灵怨气凝聚在城郊山林,普通误入者易感风寒...高烧多月。
“需要除怨师在午夜安抚亡者,剥离怨气...”
“为什么会有人类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