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尹慕正面色惨白,哆嗦着往外走。
贾百江,这个人是因为三年研究生的梦魇。
尽管已经过了五年,当贾百江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尹慕耳边的时候,却有着一如既往的杀伤力。这个名字的杀伤力就像是有一个钻头,一个劲儿冲击着尹慕的鼓膜,并随着血液直接钻进尹慕的心脏。
瞬间血肉模糊。
直至今日,这个人刻薄又凶残的语言依旧会钻进尹慕的梦里,一如那位欲跳楼的女生所描述,尹慕也经历了无数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并不断被嘲讽的场景。特别是在林亦之面前,尹慕丢尽了脸。
而这些场景在梦中不断蚕食着尹慕的心绪,直到最后冒着虚汗惊醒。
走出住院大楼,外界依旧喧嚣,不断有记者和路人驻足,现场摄像头、话筒、手机被高举着,所有人都在报道学生获救的新闻。
嘈杂把尹慕拉回现实,她重新仰头望向22层,已然没有了任何动静,只有被风微微吹动的窗帘昭示着刚才在那边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
无论如何,刚刚好像是救了一个人。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努力用一切美好的事情把贾百江这个名字挤出记忆。
全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也几乎在同时,眼前一黑。
尹慕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出门着急没有吃饭,怕是低血糖了。本想强撑着找一面墙扶一扶或者找个座位歇息,却已然没有了力气。
下一秒便栽倒在地上。
在合上眼的同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冲着自己本来。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吧,尹慕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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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尹慕又做梦了。
熟悉的禾大106实验室。
导师小组会,五六个人围坐在会议桌边,而尹慕正面对着导师贾百江站着。
“尹慕,你来大概说下不同媒介制度下的受众身份的内涵的异同。”贾百江戴着一副黑色框的窄款眼睛,穿着深色的外套和褐色的长裙,黑色的长筒袜,利落的短发下夹杂着几根银丝。
她单手叩了叩会议桌,仰着头仅仅扫过尹慕一眼,就让尹慕心颤了颤。
最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嫌弃尹慕的ppt做的烂,到责骂尹慕效率低下,贾百江已经找了尹慕不少麻烦。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她了。
这回尹慕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尹慕抿了抿唇,尽可能从脑海中仅有的知识库里绞尽脑汁搜寻着,下定决心:“呃,媒介体制就是媒介的所有和经营机制……”[1]
“呵。”话没有说完,贾百江轻轻一声嗤笑。
尽管没有说任何的话,一声嗤笑里却暗含着嘲讽和不满,尹慕顿了顿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继续说啊,怎么了。”
“嗯……它在不同的国家表现不同……”尹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说。磕磕绊绊回答完这个问题,整个实验室却陷入了蜜汁沉默。
尹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起初还望着低头沉吟来回走动的贾百江,到后来索性垂头望向地面。
“那这样吧,说说拉扎斯菲尔德提出的行政性研究有什么特点?”贾百江抱着胸围着会议室走了一圈,最终在尹慕背后站定,尽管看不见她却莫名有着强大的压迫感。
“拉扎斯菲尔德……呃……是传播学的先驱。他有一本著作……”拉扎斯菲尔德不算是尹慕最近学习研究的对象,因此这个突兀的问题比第一个问题更加致命。
说到一半果不其然得中途卡壳,于是顿住了。
“呵”换来的便又是贾百江的嗤笑,“叫什么啊?”
“《论行政和批判传播研究》。书中……”尹慕继续说。
之后的事情却变得不太可控制,尹慕每回答一句就换来贾百江一句嘲讽般的哂笑。这个问题回答道最后,尹慕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也越来越轻。
会议桌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每每贾百江一笑,在场的其他学生也都跟着憋笑,他们互相交流着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目光在贾百江和尹慕身上来回转圜,表情怪异。
一个问题回答下来,尹慕被质询地面红耳赤,而同门同学则憋笑憋得辛苦。
“你啊你。书不好好读,尽做些无用功。你看看你今天穿的什么。”话题转换得很快,贾百江指了指尹慕的牛仔裤嫌弃道,“膝盖上破个洞很时尚吗?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花点心思在念书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尹慕的牛仔裤上,不少人窃窃私语。
其实仅仅是时下再正常不过的一条牛仔裤。被贾百江一说,似乎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成了学术做不好的原罪。
“上次的文献综述做的又是什么垃圾,我和你说你这样是毕不了业的。”
尹慕垂着头抿唇,一股剧烈的羞耻感缓慢渗透进心脏,浑浑噩噩如坐针毡以至于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度过那场小组组会的。
所有憋屈的情绪在尹慕跑到图书馆天台的时候,瞬间迸发出来。
眼泪和崩溃的情绪一齐急急地宣泄出来,尹慕将自己的脸埋进右边的袖口,肆意散播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