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保镖冷冷道:“看那车子撞成那样,就算没死,也是残废。”
李言蹊继续看向那车,忽的变形了的车门被打开,一个身影艰难地从里面爬了出来,鲜血淋漓,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李言蹊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罗少晟还活着。他的生命力真不是普通的顽强。
罗少晟所爬过的方路线,留下了一条的血痕。他左边一截的腿空荡荡的,伤口还在滴血。
一个保镖都忍不住说道:“他的毅力,我很佩服。”
他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
李言蹊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那匍匐前进的身影。她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给救护车。罗少晟所犯下的罪恶,自有法律来处置他。
……
罗少晟原本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他都遭遇过。更何况,今日的他本来就是抱着和李言蹊同归于尽的心情。他的心灵早在过往的经历中扭曲发酵成一滩的污泥,将所有的希望吞噬干净。
身处地狱的他,只有在将其他人一起拉到地狱之中,看着他们痛苦挣扎,才能获得些许的快感。如果不给自己设置一个仇恨的目标,那时候的他甚至无法支撑下去。
只是当车子狠狠地撞上了护栏,全身传来钻心的痛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有个念头却隐隐发芽……
他不想死。
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就算以如何屈辱的方式。
他不自觉回忆起了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的他比起和女孩子玩,更喜欢和男孩一起玩耍。他那么想要和邻居同龄的男孩应褚一起,他觉得自己和应褚才是一类人,只是应褚却看不见他,眼中只有他的青梅李言蹊,不曾将眼神施舍给他半分。
当时罗少晟一点都不喜欢李言蹊,却还是耐着性子和她玩幼稚的皮球。他的想法简单又带着最初的恶意,如果李言蹊喜欢和他一起,应褚失去了玩伴,那么就会选择他了吧。
渐渐的,原本讨厌的李言蹊变得有几分可爱起来。无论是笑起来梨涡的形状,甜甜喊人的模样,就连缺了门牙的牙齿也可爱。讨厌她一时很容易,一直讨厌她却很困难。
他开始觉得,和李言蹊玩也不错。
后来李言蹊生病了,抛弃了他。习惯身边有人的他便去找其他的男孩玩耍,遇到了一生的劫难。
接下来,便是地狱一般的生活。身处地狱之中,他日日夜夜地诅咒着那个名字,将这份恨意转化为活下来的恨意。
罗少晟的眼前浮现了五岁女孩子一脸不舍将棉花糖分给他的场景,当时的他一脸嫌弃,在小女孩扁了扁嘴的时候,扭过头,一口咬了下去。
当时的棉花糖,真甜啊。如果时光可以一直停留在那时候,该有多好。
也许,他还欠她一句话。
他恢复了一些意识,挣扎着从车子里出来,只是左脚却被卡住,怎么也拔不出来。
罗少晟直接拿着刀子,用力朝着脚挥了下去。现在唯有痛楚才能让他维持住理智,保持清醒。
他用尽所有的意志力从车里爬了出来,狼狈得如同烂泥。痛到了极点,也就麻木了。
一米、两米……
手肘早就磨得血肉模糊,额头上伤口潺潺流血,或许是失血过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
罗少晟下意识地转过头,那辆他抢过来的小轿车直接爆炸开来,火焰将他一共覆盖。
那句对不起,终究没能说出口。
……
当看到滔天的火焰时,李言蹊忍不住闭上了眼,不去看那个着火的身影。
在这种情况下,罗少晟不可能活下来的。她也没必要拨打救护车电话了。
她心中又是轻松,又是莫名的悲哀。倘若罗少晟当年没被拐走,那么他将如同许多人一样,过着普通平静的生活,成为世俗眼中芝兰玉树的优秀少年,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他名声扫地,最后以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尾。
她曾经厌恶他厌恶得恨不能他从这世上消失,但是在亲眼目睹他的死亡时,却忍不住眼眶发热,心里像是塞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得难受。
一双手将她环抱住,她陷入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拥抱中。
像是漂泊已久的轮船找到了港湾,李言蹊在安心的同时,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警车的鸣声在耳边呜呜响起,她才抽了抽鼻子,将眼泪擦干。警·察直接询问其他几个保镖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些保镖全都知无不言。或许是因为看人家小姑娘哭得太惨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警·察动了恻隐之心,暂时先不问她。
现在的李言蹊,也的确没有这个心情。
“你来了。”她的声音哽咽。她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是真的看到他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褚嗯了一声,他没告诉她,他闯了好几个的红灯,在看到她满脸血的时候,差点停止了呼吸。
他拿出一包的车上的湿纸巾,抽出一张,擦拭起李言蹊的脸,把她脸上所有的污渍擦拭干净。
哭得眼睛红肿的李言蹊看着湿纸巾上五彩斑斓的颜色,脸色一变。上面除了今天早上出门画的妆,还有在车上撞出的鼻血。她完全可以脑补出自己刚刚的样子,绝对丑的无法直视。
自动删除!刚刚那段记忆绝对要自动删除!
现在这情况,李言蹊今天是没办法过去温乔的签售会了。她现在眼睛红肿成这样,签售会那边肯定不少记者,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被编排出什么。
应褚见她情绪缓和了不少,说道:“放心,刚刚那段我会自动忘记的。”
李言蹊:“……”
不想和这人说话了。
这人总是这样,每次刚让她有点小感动,就又欠揍起来。不过经过这么一发泄,她情绪的确恢复了过来。接下来她主动和警·察回去做笔录,负责给她记录的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女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