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尚远,想来是其他来出恭的大人,他未做他想,和段锦澜又走了几步,就听花圃对面隐隐传来交谈之声。
“哎呀,说这重阳山火不是意外,乃是人为……我这,这心里……到现在都不能相信啊!唉,太惨了!你说段尚书是撞了什么邪神,好好的登高辞青都能被山火烧死!你说说这……唉!”
一听是此事,凌萧本想加快步子走开,不料段锦澜却停下了脚步。
“撞邪神?”另一人道,“现在满京城大概也就只有大人您这么想了吧?还撞邪神,那山火就是邪神,催他命的邪神!”
“诶,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那山火是冲着段毅去的?”
“哎哟,我的大人!”另一人恨铁不成钢道,“这不是明摆着吗?重阳山火乃是有人刻意为之,后果是什么呢?段毅死了。这两下一联系,那山火是冲着谁去的还不明显吗?要不那么大的地界,这山火就逮着段毅一个人烧吗?”
“这就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另一人不信道,“当日山顶祈福之人死伤近百,何止段大人一人?况且宿卫军那边不是说了,是东边来的流寇,好像还有说是公善会的人,想在京城制造暴乱?”
“哎哟,我的大人啊!这明摆着就是宿卫军抓不着人的说辞罢了!他们敢说,您也敢信!”
“哦?”那人停顿了一下,忽然品出味来,迟疑道,“哎,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嘿!”另一人笑道,“大人这才算问到点子上了!这年头,没点内部消息,我敢出来胡说吗?”
那人的声调立刻提了八度:“那快些说来,别藏着掖着卖关子!”
“嘿嘿……”说话的人干笑几声,接着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段大人根本就不是被烧死的。他是先被人杀了,然后才在山火里烧了的!”
“杀人焚尸?”另一人一声惊叫。
“嘘!我的大人,噤声!这可是皇宫!”那人又道,“我也只是听说。当时人都烧成焦炭了,据说是凭着手上的金戒指才认出来的。不过有人听仵作说,那具焦尸的喉管里根本没有烟灰。大人可知这是何意?”
“这……这……”
“没错……”那人意味深长地道,“还有,事后补位的雪无疾是谁的人,您不会不知道吧?”
“雪无疾?我听说他跟……”
“嘘……咱们心知肚明便好。段毅是五皇子的舅舅,他一死,太子的人立马补位。这其中深意……”
“哎呀呀……”另一人连声惊叹,“可这事这么大,段家人就忍气吞声了?不闹吗?”
“怎么不闹?那两天段毅他儿子都闹成什么样了,一天到晚喊着要告御状,说有贼人暗害他爹。
可刑部和大理寺查了这么久,没有证据啊!最后还是东宫亲自派人去段府斥责,那小子才闭了嘴。”
“嘶,这段家小子说起来也真是惨。一场山火,差点被灭了满门,事后却连个说法都讨不着,啧啧……”
“好了,咱们也不必担他人之忧。太子和五皇子对立已久,这里面的水太深,外人哪里说得清楚?咱们啊,就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随意嚼吧嚼吧就算了!”
“大人说得是。”另一人道,“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还是早早回席吧……”
听到此处,凌萧不禁回头看了段锦澜一眼。就见他双目赤红,咬肌凸起,却愣是一滴泪都没掉。
那边说话声渐渐远去了,凌萧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记得当日你也跟我说过,有人要害你爹……”
闻言,段锦澜面上青筋暴起,牙关紧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你……”凌萧有些迟疑,“若真有此事,还是要奏请陛下细查,不可……”
谁料话音未落,段锦澜忽然面色一变,接着连连摆手,一迭声道:“啊不,不不不,不不不……”
他面色铁青,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凌萧心下疑惑,上前一步,待要细问,段锦澜却如见了猫的耗子一般,慌忙道了声「我去出恭」,便一闪身往恭房里跑去。过了许久,他也没再出来。凌萧等他不着,便自行回席去了。
歌舞已寂,筵席接近尾声,宾主尽欢,面上都露了些疲态。
皇上上了年岁,有些体力不支,此时便让大家散了。众大臣躬身行礼,山呼万岁后,便鱼贯出了宴厅。
方才发生的事情太多,凌萧还有些魂不守舍,跟着外祖出去,一路都没有说话。谁知,二人走了没多远,就被一人拦住。一看,是礼部尚书秦楼月。
凌萧忙向他见礼,秦尚书倒很和善,也对他拱手道:“世子有礼。”
说着,他自己也向卫国公见了礼,然后又对凌萧道:“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再跟世子说一下国考的事情。考试日期定在二月初一,内容有文武乐三大类。
文试是必考项目,其余两项世子只需挑选其中之一参考便是。
各中细节,我明日会派一下属,过府为世子细细说明,具体参考书籍也会由他一并为世子送去。考期距今只三月有余,还望世子早做准备。”
这人办事稳妥,又有效率,卫国公很是欣赏,当即携凌萧谢过。
想了想,他又道:“据闻,一般参加国学监大考的士子大都年过十六。萧儿腊月才满十五,年岁上会不会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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