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惊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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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牢役可不是说过就能过的,况且郁千惆又受了五十鞭刑,这鞭刑可不比平常,乃是淬了药物,一鞭下去立马皮肉翻卷,五十鞭施完就可深及见骨,好在他先前早已受过,好在下手确实比平时轻了些,这让元承霄多多少少心理有些安慰。话是如此,一旦看到少年血肉模糊的背部时,还是止不住心痛难忍,在脸上毫不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细心的帮其涂好伤药,轻轻地说:“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待出牢门时,听得少年在背后问道:“到底是为什么?”他转身接道:“什么为什么?”

郁千惆低低道:“你先前那般折磨我,现在又如此细心周到的照料我,又教我武功,却不肯放我出谷,如此矛盾,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元承霄喃喃自语,尔后道,“我只知道先前我要你,现在今后一样要你,而且是一生一世,你明白了么?”一字一句的话语清晰的传入郁千惆耳朵,让他眉头直皱,惊怒不已,愤然斥道,“可你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只顾自己!”

元承霄笑道:“你太看低我了,我当然明白你想要的,所以我才给你机会,同时也给自己机会。而你,给了自己机会,给了旁人机会么?”

郁千惆厉声道;“你先前那般折磨我,我能坚持到现在不是因为不恨你,而是我心中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你竟妄想凭小恩小惠就此可以让我忘却,让我感恩么!”

“你错了,我不是想让你感恩,我只想……”元承霄俯下身,手捧起少年的脸颊,在那苍白的唇上轻轻映上一吻,尔后轻柔又无比坚定地道:“我只想让你属于我,真真正正的,连心带骨!”

尽管不是第一次被强吻,尽管两人肉体接触都不知道有了多少回,可是这样温柔的语气,又是这样撩人的词句,令得郁千惆苍白的脸色还是渲染了红晕,配上窘迫呆愣的神色,十分的诱惑世人。他本就有在不知不觉中颠倒众生的风骨,这下更是魅惑到极致……元承霄情不自禁再次吻向他嘴唇,待少年反应过来已是深吻许久,被其强力推开。

元承霄只得暗自压下满身欲火,怕伤害了少年。换作是以前,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才不会怜惜身下之人,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他退后一步,极尽戏谑地笑道:“千惆,记住下次不要再这样诱惑我!”

谁诱惑你了,明明是你自己……郁千惆想大声骂出口,可是身体的疲累让他本自撑起的身子复又倒回床上,默然闭上眼睛休息,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元承霄再次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才退出牢房,并嘱托看守者好生照看,不得有误。

郁千惆却是怎么也无法安睡,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纠结。元承霄先前明明将他当作玩物般折磨了许久,现在却一心一意只想对他好;明明看来冷酷无情,稍一不如意便对那些白袍人非打即杀,偏偏对他完全不同,还口口声声要他一生一世……令其实在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了。

隔壁房的风若行完全将两人的对话听在了耳中,他本就是个纵横情场经验丰富的人,在这方面自然要比郁千惆明白得多,知道元承霄确是动了真情,只是他先前对少年做的那些事,换作任何人,都不是那么轻易地被遗忘被谅解,并进一步将感情升华的。况且千惆心思再玲珑,在感情上却是一张白纸,无法理解元承霄此刻的做法也是正常。

风若行暗暗叹息着,敲敲墙壁,轻声道:“千惆……千惆,你没事吧?”不久听到对方的回音,反问他有没有事,他胸中再次感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竟不能救得千惆出谷……彼此安慰间已是君子之交,再不需多说任何言语。

第二日第三日一连八日元承霄都雷打不动的来看郁千惆,细心温柔的替他背部涂好伤药,为他输内力,助他运功疗伤,临走还不忘给他一记深吻,他竟拒绝不了,仿佛不知不觉间他已习惯了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可是他还是不能忘记那一段备受折磨凌辱的日子,不能忘记那些白袍人为了能够出谷恳切请求他的眼神!

第九日不知谷中发生了何事,元承霄竟没有前来,倒是有一众白衣人进来,不由分说将郁千惆提了就走,也不知要做什么。很快,郁千惆就知道了。

这群白袍人显然来者不善,不由分说点了郁千惆周身大穴,这让没有防备的他措手不及被制住。一群人走了不知多久的时间,到达一片小树林,已将正午,浓烈的日光遍洒,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影,几人已经大汗淋漓。

其中一人道:“就这里了,离谷中那么远,我们将他杀了就地掩埋,相信任何人都找不到。待谷主问起,我们就说他将我们打晕,不知逃去了哪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便死无对证了”

郁千惆想不到这些他从未见过或者说见过但印象中并没有深仇大恨的白袍人,不知为了何事竟要将他除之而后快,行事间还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暗自叫苦却被封穴道,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另一人似是不忍心,接道:“我们将他放逐在这里算了,又何必多造一条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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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之人厉声道:“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抢了谷主的心么!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被他侥幸活着,我们所有的人都别想活命!”

这下郁千惆总算明白了,这群人敢情是吃了飞醋,看不得元承霄对他的好,起了杀心欲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怎奈他连哑穴都被封了,竟是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半句。可是他终究命不该绝,他先前所做的善举此刻得到了回报。

原是那些欲逃出谷的一众白袍人,自得他求情于谷主免了一死之后,时时刻刻铭记于心不忘报恩,郁千惆的一举一动他们自也看在眼里。今日眼见谷主破天荒的亲自出谷办事,留下一群心思难辩的人,本想趁此机会去牢里探望郁千惆,不料撞见了一早将其提出去鬼鬼崇崇的一群人,就暗中尾随,果然在危难时刻将郁千惆救下。

可惜双方势力相当,武功也是类似,开战起来场面非常混乱,最后究竟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关键时刻,只有一个白袍人护着郁千惆冲出一条血路,可是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慌乱之下竟是越走越远,越走越离不开山林,反而像是进入了林中深处,彻底迷失了方向!

两人体力都已不支,身旁的白袍人更像是燃烧至尽头的蜡烛般突然没了声息,一下子栽倒在地,口中鲜血狂涌不止。郁千惆急急探他腕脉,脸色霎时惨白,眸光整个黯淡下来——白袍人五脏六腑俱碎,已是回天乏术!想来是为了救他出困凭自己毅力一直坚持着,硬是等到两人脱离险境,这时胸中强撑的一口气便再无心力支撑而瞬间溃败如山倒。

郁千惆心中大恸,本来是素不相识的人,却为了救自己受到如此重创!甚而……甚而……只觉胸中悲愤,一股伤心绝望的神色满满涌上眉间,目中再一次为一个陌生人流下泪来。他哽咽着唤道:“兄……兄弟,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白袍人目光渐渐涣散,嘴角却泛上了微笑:“第一次有人问我的名字,我姓汤,汤晓文。”这句话说得流利无比,完全不像临终之人可以有的情形。

郁千惆心中更恸,知道这完全是回光返照,看向汤晓文的容色,只一瞬已变木泛灰,那微笑的神色却仍然停留在嘴角,想来他此去定是无悔……

郁千惆就近将汤晓文好生埋葬,劈开竹片,立下墓碑。他努力的挖土造坑,尽自己所能将坑挖得深些,以免一些山林中的豺狼虎豹将坟刨开,让汤晓晨尸骨无存死不瞑目。只是他奔行许久力气用竭,分了好几次足足花了一个晚上才将深坑挖好,将汤晓文葬下去。他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一切弄妥完毕,天色已是大亮。明亮的曙色毫不吝啬的投射在这新坟上,投射在那以血浸成的碑文上:“兄汤晓文之墓,弟千惆立。”郁千惆本想借此在墓碑上刻下自己名字,让别人误会他死了,又一想那元承霄如果不相信,反而着人刨开坟墓,那么便会令得汤晓文尸骨不得安生,所以照实立下墓碑。

林木幽深,人踪绝迹,郁千惆别无他法,唯有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等待他的是福是祸,冥冥之中自会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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