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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羊排在许谨来的时候已经在腌了,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各种手段,在烤箱里便已经散发出浓烈的香气,灌满整个屋子。

等到常襄垂涎三尺地戴着厚手套将煨者羊排的锡箔纸抓出,岳燃忽而领悟到一个无关紧要的真理:人类对肉食的抗拒力是微乎其微的。

光是这羊排,已经足以证明许谨的身手,它色香味俱全,入口还软中有韧,火候和味道都把握地恰到好处。

佐以红酒,岳燃几乎就要被许谨折服了。

只是“几乎”。

那让他保留理智的一点,自然是常襄。

十八岁的小成年像是来了劲儿,有意在舅舅面前炫耀一般,先是提议举杯庆贺——天晓得他要庆贺什么,再来又是用热情到近乎肉麻的话语,赞美许谨的手艺、许谨的工作能力、许谨对他本人的照顾……

一直到许谨的个性,许谨的容貌云云。

席间口若悬河外,常襄是左手菜肴右手美酒,整个人爆发出一种“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迈“匪”气。

岳燃理所当然地看不惯,这样“意气风发”的外甥,直让他感到在许谨面前丢人现眼,他试图通过言语暗示来阻止,常襄置若罔闻。

等他试图更进一步时,抬眼一瞥见到的是对面同样端着红酒杯的许谨,他在席间甚少开口,倒是时不时泛起或温柔、或有趣、或赞许的笑意,岳燃生生又把一腔忿懑和着红酒吞入肚中。

怀柔至上,此时化身螃蟹横行,只会把常襄推得更远不是?

于是岳燃也不再更多地吭声,偶尔搭个腔,挤出点比柠檬汁还要量少、酸涩的微笑,听着常襄高谈阔论,由着他眉飞色舞。

羊排很香,还有一道番茄鳕鱼,清甜开胃,岳燃轮换着吃,民以食为天!

红酒喝空了两瓶,又没了半瓶后,这餐晚饭终于以常襄的犯困儿告终。

岳燃暗地里松了口气,低头仿佛浑然不察许谨将常襄送上楼去,自顾自地收拾餐具,送往洗手池,忙碌上五分钟,他听见下楼的声音,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就已经听到许谨笑道:“我来帮你。”

“你坐着吧,”岳燃没有回头,“做菜是你,要是收拾也是你,主人都不晓得是谁了。”

许谨没有坚持,回到餐桌边,笑意盎然:“我做的菜不好吃?”

“不!”岳燃脱口而出的同时不禁转身,恰逢好处地撞上一对估量琢磨的眼,那眸中偏还有些瞅着就让人发毛的东西,他忙把头一侧,佯笑,“你手艺高超,小襄吃得都手舞足蹈了。”

“我是在问你。”

对方的口气里笑意更浓,岳燃暗骂,还是无可奈何地老实回答:“很好吃。谢谢。”

不甘不愿的别扭他自己听着都脸红,但许谨却像不以为忤,平静地应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不合你口味。”

岳燃真感到自己脸颊在发烫,他没有即刻应声,默默地打开水龙头,冲洗碗筷,再将它们认认真真地一个一个放入洗碗机。

幸好,许谨没有乘胜追击。

排布餐具的时候岳燃想,这人怎么回事?

许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成熟,都让岳燃疑惑,常襄会喜欢上,或者误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情有可原。

就像岳燃自己十来岁时憧憬的对象,那个处事周到、为人体贴、慷慨温柔的“他”,少不更事的“痴情”,经人有心地撩拨,而成自以为是的熊熊烈焰,除了把一个无知少年的身心灼烧得遍体鳞伤之外,剩下的灰烬,久久飘散在记忆的荒原里。

但许谨呢?

他看中常襄的什么?青春的身体?盲目的崇拜?百依百顺的眷恋?

最可能的,应该是前者吧——岳燃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该死!

当他略带恼意地回头,却愕然发现许谨放松地靠在餐椅靠背上,闭起了眼睛,似乎与周公已同入舞池。

岳燃怔愣之下,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许谨,除去那熟悉棱角温润的脸型,他留意到许谨刮得干干净净的下颌,再下方无声上下的喉结……

“啊对不起,”许谨倏然睁眼,岳燃来不及转换表情掩饰偷窥的狼狈,只好低头听着道歉,“不小心睡着了。”

岳燃道:“没关系,你要是困,就到客厅沙发上睡一会再回去。”

许谨从善如流,挪到客厅沙发,却不是睡觉,继续看着岳燃。

忙完了厨房活计的岳燃没有更多的理由把客人晾在一边,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坐到对面的双人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茶几,岳燃把矿泉水推给许谨。

“你喝多了?酒量也一般嘛。”

许谨打开水瓶,灌了一口:“有点累,前段时间东奔西跑的。”

岳燃抬头,果然注意到许谨眼眶周围之前没有察觉的淡茶色圈。

“常襄说你接受我的事了,不过我想没那么容易——说吧,今晚还有什么考验?”许谨笑笑,直起腰杆。

岳燃沉默了数秒,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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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许谨:“你是认真的?”

“很认真。”

“……我不懂,你到底看上小襄什么地方?你们……你是不是利用他?”

许谨挑眉,岳燃入口气,他由衷地感谢酒精的力量,才能这般铿锵有力:“我指的是身体。”

“性?”许谨低笑,“岳燃,我不习惯自我吹嘘,但如果我在这方面有需求,并不需要使用坑蒙拐骗的手段,最最不济,也大可钱物交换,两不亏欠。”

“那不一样。”岳燃也笑,“征服一个年轻恋人,让他自以为爱上你,这是一种成就吧?”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神和话语再次咄咄逼人。

许谨不置可否,将话题一转,道:“我也有问题问你,岳燃,常襄告诉我,他是父母车祸双亡,才由你抚养。按照年龄算来,你当时也不过二十一岁,难道常襄除了你之外,就没有更适合成为监护人的人选了?”

“……你在调查户口吗?”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认真的吗?想了解对方的家庭,不正是认真的表现?”许谨又是一阵低笑,“好比说你,岳燃舅舅,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朋友也不交,连约会也没有?”

岳燃不答,他开始痛恨酒精,抓起矿泉水瓶,一口气喝干。

“常襄觉得你是因为他,可我分析不是。”许谨没完,他目光灼灼,分毫不离岳燃的脸,“你……是过不了自己那关,是不是?”

“许谨,能不能麻烦你别那么自以为是,”岳燃忍不下去,铁青了脸,“你还不是常襄的什么人,更不是我的,我的事,我们家的事,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有啊,当然有关系。”

趁着岳燃愕然无声,许谨站起来,收敛了全部笑容,“不跟你绕了,没意思。我告诉你岳燃,我很认真,但不是对常襄,是对你。我要追你,前提是你会爱上同性,如果你的答案是‘不可能’,那我立刻收手。现在,岳燃,你认真地回答我,你是,还是不是?”

岳燃傻了,彻底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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