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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一切其实早有预兆。

岳燃在呼吸停滞的那两秒,脑子却转得如高速离心机。

尽管狗血,然而他真是无意。

谁能想到出门近半小时后,他临时想起忘了手稿,又匆匆折回来——

便看到外甥常襄与他所谓的“老师”许谨在客厅长沙发上慌不迭地分开。

然而,岳燃只是稍作那么一瞥,已窥到外甥的上衣下摆有些凌乱,男孩翘起二郎腿,双手不自然地覆盖在不好言表的部位。

岳燃怔了怔,往楼上一指,平静地说道:“我忘了稿子。”

他不等两人回应,自顾自地上楼,几级台阶后,还是忍不住低头看眼客厅里的两人。

恰恰好与许谨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混蛋是什么眼神?

玩味的,挑衅的,比岳燃游刃有余了一百倍。

岳燃别开头,默默握拳,提醒自己冷静,绝对不能当着常襄滋事。

常襄十八岁了,这个年龄,自尊心较真正的成人浓烈两百倍。

等岳燃从楼上下来,许谨已经不在客厅里,常襄满脸尴尬地傻站着,呆呆望着岳燃,半张着口。

岳燃抬腕看看表,冲常襄淡淡地道:“我快迟到了,回来再说。”

常襄眼中闪过一丝怯意,点点头,干涩着嗓子说:“开车小心。”

一路上岳燃烦躁不安,超车数辆,鸣笛三次,仅剩的理智让他不至于闯红灯。

到了出版社,脸色也未见好看,勉强挤出的笑容足以令人退避三舍,除了已经与岳燃共事三年的编辑周筱霖外,其他人都是和岳燃简单打个招呼而已。

周筱霖仗着感情深,八卦燃,收好稿子后问:“岳燃,你病了?”

“没有。有事发邮件。”岳燃无心多话,转身即走。

看着他的背影,周筱霖轻叹了口气,不慎被邻近一位女同事听着,年长些许的那位竖起了耳朵,确认没听错后笑着对周筱霖说:“哎,小周啊,这小岳好像还没有女朋友,你要有意思,就主动一下下么——要不要我帮你?”

“不不不,谢谢谢谢!”周筱霖吓得舌头打结。

觉得岳燃条件很好,跟希望成为他的女朋友那是两个迥然不同的概念!

周筱霖只是偶尔会琢磨,不知道能把感情写得细腻到入木三分,看了寒意顿生的男人,他的私人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难道一片空白?

那还真浪费老天赐予的一副好皮囊啊。

此时的岳燃无心回顾自己的情史,他开车回家的路上,心乱如麻。

怎么办?

如果常襄告诉他,和那姓许的混蛋是认真的,代了父母职的他该如何是好?

不会的,岳燃安慰自己,常襄不会这么不懂事。

他亲手拉扯大的孩子,刚刚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专业热门,前程似锦,将来的路,是份收入颇丰的工作,和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望亦可及。

这都是岳燃本人不曾拥有的东西,他将梦想寄托在了外甥的身上,不如此,他又如何能告慰姐姐和姐夫的在天之灵?

所以——

常襄不可以是同性恋!

绝对不可以。

岳燃的心抽搐着,眼前竟然是一片模糊。

所谓冤家路窄,到了家楼下,岳燃偏偏就看到许谨出来,一口气塞在胸口,几乎不假思索地便快步上前,把那人堵了个结实。

许谨停步,双手抱胸,冷冷一笑。

岳燃狂压着怒火,干巴巴地道:“小襄才十八岁。”

“所以呢?”

“……他还不懂事!”

许谨嘴角一翘,讥诮道:“我三十三了,很懂事,不该跟不懂事的儿童玩有颜色的游戏——你是这个意思吗,岳大舅舅?”

岳燃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揍人,他逼上一步,把怒意喷到许谨的脸上:“离他远点,找别人去!”

“我不。”

简短地回答完毕,许谨避过岳燃,往外走。

岳燃条件反射地拉住他:“等等。”

对方停了脚步,岳燃咬牙,换了种方式:“求你,他还小。你要是真有这个意思,至少等到他大学毕业。”

许谨低笑:“我有什么意思?岳燃,法律规定,十八岁完全成年了,常襄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你不要管太宽。”

甩开岳燃,许谨二话不说,大步而去。

岳燃瞪着许谨的背影,直到他连人带车一路绝尘消失,愤怒和惆怅交替袭来。

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来?

明明就……

常襄和许谨相识,是在高中最后一次的暑假,许谨是常襄打暑期工那个事务所的大前辈。

许谨同时还是常襄的校友,同学院的学长,尽管早就毕业了,但似乎因为这层关系在,常襄很信任许谨。

一个暑假下来,常襄跟着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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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到处出差,地点相邻市县,时间多是一两天不定。

常襄打工的事务所,是岳燃找的,熟悉出版社拉的线,他旁敲侧击打听过许谨此人,得到的风评很好,他也就放下心来。

后来常襄把许谨带回家,介绍给岳燃。

可笑岳燃当是还觉得这男人不错。

许谨上门穿着简易西装,打点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隆重,又非流于随便,还带了礼物——

一束插在水晶花瓶里的鲜花,连瓶带花,送给岳燃。

他向目瞪口呆的岳燃解释:“水晶花瓶是给小常的,他最近帮了大忙,这孩子精通好几种方言,省了我很多事。”

言下之意,内有玫瑰的花束当然就是赠予岳燃的。

加上这人良好的皮相,修长的身材,得体的谈吐,岳燃死水一潭的心也微泛了涟漪。

他当然不至于自作多情,只是这年头,稍微像样些的男人不易遇到,偶有交集,哪怕仅是邂逅,也是让人愉快的。

后来……

岳燃暗忖,愚蠢的自己便放松了警惕,由着许谨在自家进出,和常襄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他忙于书稿,无暇多理会,可这真不是理由!

心里有种隐隐的刺痛感,像是遭到当头闷棍,岳燃自嘲,大概,还确实的有过一丝天真的幻想,以为许谨看上的是自己?

他有些想吐,想将这么浅薄愚昧的自我狠狠地踩在脚下,碾轧成随风而逝的尘土。

一定要阻止常襄继续和许谨混一块。

岳燃心痛地想,他是个同性恋,他不能允许外甥是同性恋。

姐姐是那个家里唯一向穷途末路的岳燃伸出援手的亲人,岳燃的学费,有一半是姐姐和姐夫共同承担的。

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姐夫,从来没有对岳燃说过一句难听的话,给过岳燃半个难看的脸色。

所以……

他们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是同性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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