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轻轻哼笑,依旧直挺挺地跪着,胤禛看他如此,一咬牙也跟着重新跪起来,两人静默了一阵,太子才又说:“这些日子园子里传那么多的话,你半句没听见吗?不是他们说,我养了狼,放来咬你额娘,你额娘伤成那样了,你还要救我?”
“那些是谣传,到底怎么回事,皇阿玛会查清楚,额娘也没对我说这些话。”四阿哥一本正经地应着,转过头看着兄长问,“二哥,您就为了这件事?可皇阿玛什么都没说呢。”
太子苦笑,摇摇头不理会。
胤禛再问:“您怎么从无逸斋跑出来的,无逸斋的人没发现吗?”
“他们每天看犯人似的看管我,日子长了我也早就摸清门道了,想不想出来,不归他们管,只是我自己的事。”太子冷幽幽地说着,“要不是你这里闹出动静,他们大概以为我还在睡觉。”
胤禛叹息:“小和子惨了,恐怕二哥您身边的人也惨了。”
“你到底为什么救我?”太子又问。
“因为您是我二哥。”四阿哥想也没想就回答,真诚地看着他,“可我还是不明白,何至于要做那样的事。”
“你当然不会明白。”太子的笑容很苦,苦得让胤禛多看一眼都像吃了口黄连在嘴里,太子长长一叹说,“皇额娘就是为了救我才去世的,如果她还在,一定不一样。”
“您是说孝昭皇额娘?”四阿哥对孝昭皇后毫无印象,那会儿他还在母亲肚子里,但太子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孩子,十几年过去了,似乎也不该记得那些事了。
太子的确记不得了,莫说昔日往事,就连孝昭皇后的模样都只记得画像上的样子,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是身边人告诉他,告诉他孝昭皇后曾经多疼爱太子,于是他觉得,自己也是被母亲呵护过的孩子,渐渐分不清真真假假,就把这些话都当做了回忆,认定了自己也曾经被呵护过宠爱过。
胤礽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反而继续问他:“胤祚替我死了,你也不恨?”
胤禛一愣,摇摇头:“这不是您的错。”
“我若早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二哥?”
兄弟俩话未完,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冷风灌进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说:“太子、四阿哥,太后娘娘驾到,正在书房与万岁爷说话,万岁爷请太子和四阿哥过去。”
“大概不用跪了吧。”太子冷然一笑,吃力地站起来,见胤禛踉跄,伸手搀扶了一把,轻声道,“我答应你,今晚的事谁也不说。”
胤禛绷着脸,点头:“我也不会说。”
兄弟俩往父亲这边来,太后端坐一侧,玄烨立在她身边,瞧见俩孩子进门,太后便笑悠悠嗔怪:“你们两个小家伙,欠收拾也不挑挑时辰,大半夜的折腾我,快跟我回凝春堂去。”说着也不等太子和四阿哥向皇帝行礼,就对玄烨道,“这几日皇上天天没日没夜地忙朝务,我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孩子们的事就交给我吧,皇上早些歇着,明日我问清楚他们缘故,该打该骂定不偏袒,弟弟妹妹那么多,做个榜样也是应该的,可不能贪玩了。”
玄烨垂首答应,没多说什么话,俩儿子都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他说了句好自为之,就让太后把一对孙儿带走了。
太后向来不揽事儿,玄烨知道她半夜来一定不是自己想的,果然梁公公送走太后折回来,就告诉皇帝是德妃娘娘派人去求太后的,生怕皇帝误会德妃,帮着解释说:“奴才想,娘娘一定是怕太子和四阿哥有个好歹,回头皇上您别谁都难过。”
玄烨瞪了他一眼,冷笑:“他们是去钓鱼?你信不信?”
梁公公伏在地上道:“奴才有事禀告。”见皇帝不出声,便颤颤巍巍说,“奴才去那里转了一圈,看到岸边有几块石头,石头下的草皮是新鲜的,像是从别处搬过来的,给太子换衣裳的太监告诉奴才,太子腰上有勒过的淤痕。”
玄烨背上一阵阵恶寒,因握拳太紧指间关节咯咯作响,寒森森地问:“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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