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别想那么多。
苍无君在这里,兴许他知道更多,直接问更快一些。
对于淳于凡黎是自己前世这件事,沈景之多少有心理准备,很快镇定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问,自己的身份只是其中一件。
现在最紧要的,是弄清楚临涯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究竟想干什么,只有知道这些,他们才有可能掌握主动,予以还击。
他跪坐回去,深呼吸两次调整情绪:“苍无君,我想知道临涯的事,越具体越好。”
☆、临涯
苍无又开始逗弄昏睡的念止,神启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替他答了:“临涯本是毓秀山中集天地灵气而生的天生神明,神思混沌时误闯苍无暂居的临涯阁,得苍无助力点醒灵智,心存感念定要留在他身边侍奉,苍无见他坚持,便收他为徒,赐临涯做名。”
“这么说,他还是司悟的师兄?”沈景之说着,扭头看了眼门口,那里哪还有司悟的身影,只孤零零的躺着几片雪白花瓣,“咦?司悟呢?”
“走了。”
“走去哪儿?”
神启淡定地抿了口茶水:“找个僻静的小角落平复心情去了。”
“他平复什么心情?”
尔岚莞尔:“恩公不必担心,那孩子一向这样,情绪一有起伏就要把自己藏起来,冷静下来了自己就回来了。”
沈景之奇怪地又往门口张望:“他干嘛了就不冷静?”
尔岚这回并不回答,只是掩着唇,眼睛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淡光。沈景之被看得一阵头皮发麻,不尴不尬地摆摆手:“先不管他,继续说,临涯后面怎么样了?”
神启开口前,照样先看了看苍无,那厮仿若旁若无人,低头在念止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亲一下。
“……”
身子半侧,神启背对床榻,眼不见为净:“后来,临涯急功冒进走了邪路,抓捕大量妖魔,剔灵骨,炼精魂,借以快速提升自身修为,被明起和花语撞破告知了苍无,苍无将他禁足毓秀山的一处天然石洞静闭思过,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逃出来,短短两日将毓秀山的小妖屠了干净,并说妖魔天生为邪,死不足惜。苍无见他毫无悔改之意,剔了他的灵骨,散尽他的修为,自此逐出临涯阁。”
“只是剔灵骨散修为,没做别的?”
“只是?”神启金眸微动,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你觉得罚得太轻了?”
“那倒不是。”天地孕育而生的神明,身上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块皮肉皆为精气灵气所化,更别说灵骨。一旦受损,没个千八百年根本养不好,十根灵骨全部被剔并不比直接魂飞魄散好受多少。沈景之道:“可他现在只剩下一缕残魂……”
“你以为是苍无下的手?”
“……曾经以为,现在知道不是了。”
神启见他回得小心翼翼,忍俊不禁:“是他顽固不化,认定自己灵骨修为尽失,被逐出临涯阁是明起和花语的错,花了百年时间走邪路补齐灵骨,修为大涨,偷偷潜回临涯阁欲下杀手,被明起和花语联手毁了肉身,打散两魂七魄,念在相识万年的份上,留他一丝残魂。”
一丝残魂就搅出这么多事,肉身灵骨俱在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猖狂。
沈景之眉心直跳:“毓秀山和万足山的阴魂,和他有什么关系?”
“苍无?”神启并未回头,语气询问地喊道。
“但说无妨。”怀里的人嘴角微微抿了抿,苍无眸光一动,欲继续抚摸她脸颊的手指曲了曲,垂落在身侧,半握成拳。过会儿又小心的落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察觉到一丝微弱的抵触,眸光瞬时变得暗淡,手上却没放松,紧紧攥住那只小手。
苍无凑到她耳边,微凉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细软发丝跟着轻轻颤动,他低声对她说:“既想知道,便好生听着。”
念止轻轻挣扎抽动的手停住,任由他握着。
沈景之五感迟钝,没察觉念止已经醒了,也没听到苍无的话。神启和尔岚在他开口时偏了偏头,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按下心里的讶异,不动声色地转回来。
神启道:“的确与他有关,慑东军、漯合军、镇南军、新和军,共计三十四万六千二百人的死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三……三十四万?!”
三十四万六千二百人,因他一己私欲,被压在印下两千一百多年。这还是他没得手,他要是得手了,这三十多万将士连混沌阴魂都没得做。
沈景之脸色变幻莫测,惊诧,愤怒,憎恨,哀痛,最后长叹一声,脸上心上都只剩满满的庆幸。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是淳于凡黎还好,现在确定了,再听到这些愈发觉得触目惊心,百感交集。
“那长临军是怎么回事?”他问,“念止说她是死在长临军箭下,长临军不是后面从都城派出去支援的吗?”
“长临军的人确实在场,不足千人。”
“不足千人就敢伏击慑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