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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记忆以来,黑与白便互相对抗,却又因为相互牵制而始终维持着稍有不慎便会打破的平衡。
他出生於魔王降临那一年,但魔王在两年後便被圣nv封印,帝国组织的魔族讨伐军也用最短的时间全面压制残余魔族,使之几乎消亡殆尽,仅留下还在帝国北方边境活动的残党。
他没有四岁以前的记忆,不晓得自己未曾谋面的父母是否和当地神殿的祭司大人有交情,才会是孤儿院中唯一一个经常被祭司大人探望的孩子。
院长说祭司大人在魔王蹂躏大地期间救了很多人,这一带乡村的居民都崇敬他,要孤儿院的孩子们也恭恭敬敬称呼「祭司大人」。
但祭司大人对他很好,还经常单独带他上神殿,b起「祭司大人」,他更喜欢叫对方「祭司爷爷」,对方也没有反对。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祭司爷爷对他特殊的待遇令其他孩子看不顺眼,随着年龄稍长,他开始被玩伴冷落,甚至有人刻意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欺负他。
他起先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麽,後来看到院里偶而也会出现一、两个跟他得到同样对待的孩子,都是因为一度得到b其他人更好的资源,他才明白:那些是源自於忌妒。
虽然同龄孩子对他不好,但还不至於不能忍受,而且院长和孤儿院里常见到的几个大哥哥大姊姊对他很好,所以他还是觉得待在孤儿院很好。起码吃得饱睡得暖,长大一点还可以学习做饭洗衣,帮上大人的忙。
他最期待的时刻是祭司爷爷带他去神殿,有机会可以听到其他修士叔叔说的故事,不论是圣nv事蹟还是骑士行谊他都很喜欢。
他很向往神殿的生活,曾鼓起勇气问祭司爷爷,自己长大以後也可以当祭司或修士吗?
祭司爷爷听了他的问题,露出有点奇怪的表情,好像有点难过,但脸上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对方00他的头回答他:他没办法在神殿工作。
他又追问为什麽,祭司爷爷却不回答了,他後来又试图问了几次,总是得到同样的反应,渐渐便不再询问。
祭司爷爷还是会带他去神殿,不过或许是成为修生的年纪到了,神殿里也开始出现其他孩子,他们都是未来预定要当神职人员的人,每天有固定的修行功课,和那些人相b,他是唯一在神殿玩乐的孩子。
孤儿院也因应年龄,教导男孩子做些较粗重的t力活,有些是去附近的牧人家帮忙,可惜他莫名不受动物的喜ai,於是总是被分配去捡柴。
以他的年纪,身形算是瘦小,力气也不大,他有点羡慕可以待在院内做针线活的nv孩们,然而孤儿院还没有男孩做nv孩工作的前例,他也鼓不起勇气主动询问可否一试,只能乖乖跟其他男孩去捡柴。
他把他的烦恼告诉了祭司爷爷和修士叔叔,有人劝他看开一点,等他长大就不会想做nv孩的工作了,有人则鼓励他年纪还小,其实可以多学些生活技能。
祭司爷爷告诉他:nvx是很伟大的,他的母亲拚尽全力把他生下来,圣nv救人无数,是帝国的恩人,但有些男x不懂这一点,就是因为他们没做过nvx的工作。他如果想成为一名t贴nvx的好男人,甚至未来能成为一名好丈夫,不妨试试做nvx的工作。
他如醍醐灌顶,隔天便主动找院长说了自己的想法,也转述了祭司爷爷的话,小心翼翼又难掩期待地问可不可以让他跟nv生一起做事,他保证会遵守院规,也绝不违反神殿的教条。
院长考虑了几天,同意了。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和所有人分享,哪怕他和其他男孩关系疏离,哪怕大哥哥大姊姊工作繁忙无暇听他语无l次,哪怕一众nv孩见到他,眼里的疑问清一se是浓得要化为实t。
更让他兴奋的是,他在手工艺上还真有点天赋,大姊姊都很惊讶他不但学得快,一部分做好会拿到市镇去卖的成品也销量不错。
他太过雀跃,以至於忘了顾及周围的眼光,又或者,他其实是好久没有享受到被所有人注目的感觉,虽然更习惯待在无人的角落里,偶而锋芒毕露一次的滋味却让人回味无穷。
他完全忘了:只有极少数人的忌妒心会随着时间淡去,更多人只是还没抓到他的把柄,一旦有了藉口,他立时会成为他们恶意的出口。
那一天,几个他去到nv生组以後便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男孩说要恭喜他找到自己的强项,也恭喜他为孤儿院多赚了一点钱,准备了一场惊喜,约他去过往一起捡柴的山上。
他还以为,才能开花结果真是太好了,他终於要交到朋友了。
他未曾想过,迎接他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暴力,那些人为了不留下明显的痕迹,尽挑衣服遮住的地方攻击,还警告他如果说出去,下场会更惨。
他们之中有些人是他以前一起捡柴的搭档,有些不是,後者在他尚有力气发出疑问时,则冷笑着说他们是某几个手工艺组nv生的朋友,都从她们口中听说了他是如何讨人厌。
身上的痛楚让他绝望地想
', ' ')(':从明天开始不着痕迹地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好了,虽然很对不起院长和对他好的大姊姊,但他听说孤儿院的经济状况有在变好,应该不缺他为孤儿院多赚的那点钱。
他最後并没有失去意识。
那些男孩似乎怕他无法自己走回孤儿院,还是让他保留了可以勉强自己跌跌撞撞下山的余力,一边嘻笑着说「反正不够的还有下次」一边先行下山了。
他们不知道他在人走光後其实还在原地躺了很久,想哭却哭不出来,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甚至忘了以前捡柴时,大哥哥们曾千交代万交代「务必要在天黑之前下山」的规定。
山上有野兽。
他的听觉——或许不只听觉,而是全部的五官——很灵敏,总是能听到很远的动静,以前在山上也经常在发现某个方向可能不安全後,便劝同伴走另一边,虽然那些人经常不听。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他还很幸运,就算不得不跟着同伴走了令他不安的那些路,最终也没有真的碰到什麽野兽。当然,次数一多,同伴也取笑他是神经兮兮的胆小鬼就是了。
他还宁愿被叫做胆小鬼。
躺在原地的他直到危机已经离他很近才终於惊觉,连忙吃力地爬起来,努力忍下全身的痛楚也要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却还是赶不及。
野兽追上了他,不同於以往根本不愿意靠近他的那些动物,那头野兽一开始就呈现没什麽理智的状态,他还闻到血腥味,极有可能是受了伤才疯狂乱窜。
而後,野兽咬住了他的腿,爆出与那些男孩的拳打脚踢压根不能相b的剧痛,他开始尖叫,拼命甩开野兽的同时,脑子里似乎除了「好痛!」,还有「希望伤口癒合」、「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希望野兽si去」等念头在脑内盘全,意识最後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自己闪过的最後一抹想法——黑与白,平衡被打破了。
他彷佛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好似修士叔叔说过的,故事中引发神蹟的圣nv一般,浑身笼罩温暖的白光,所有的伤口与痛楚都在暖流中消失,连医生束手无策的重伤都能救回来。
梦里,他不但使自己完好如初,连带身旁伤害他的野兽也一并救了回来,野兽恢复理智,趴在他身旁低声鸣叫,似是感激也是恐惧。
白se的力量自他t内溢出,宛如乍看沉稳实则活泼的生命,在他身周盘旋,欢快起舞,就是不愿被他压制,回到t内一边战斗一边潜伏。
他被白se力量包围,却感觉到长年与白se势均力敌的黑se由於失去了阻碍,也开始在t内躁动喧嚣,以加速度占据他全身,只待在名为「心」的地方cha上它们势力的大旗,便能彻底掌控他的躯壳,不再被白se力量抗衡。
他很不安,拚尽全力抓住一缕白se力量保护那处证明自己人格的最後基地,同时一次又一次呼唤那些盘旋的同伴回来,以微乎其微的成效重新在t内失衡的天秤上放上白se。
他的效率赶不上黑se力量失控的速度,他的四肢终究不听他使唤了,在黑se力量的加乘下,他还如同什麽都没做便得到了训练几十年的成果,抑或摇身一变成为天生强悍又嗜血的狼,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气,转瞬便追上嗅到危险气息立刻逃跑的野兽,黑se力量在手中化为利刃,jg准割开上一秒还在嚎叫的野兽的咽喉。
他忽然有了用不完的t力,若隐若现的月光穿过树叶洒在林间的地面,以人类的视力来看仍只b伸手不见五指好一点,他眼中的一草一木却无b清晰,能够视黑暗於无物地笔直朝山下奔跑,沿路速度不减,直到看见属於屋舍的灯光。
那晚的村子b平时多了一点sao动,他本能察觉到,这是发现他未归的大人在找他,外显的那个他一时瑟缩了一下。
随後他又狡猾地想起,自己现在可是人类,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他不必担心一踏进人类的视线范围就会遭到攻击,於是毫不犹豫将感知范围扩散出去,找到那几个在引发他觉醒的过程中功不可没的男孩。
他是猎手,他们是他混沌的意识中,决定要优先寻找的猎物,仅次於那头野兽——作为对他们勇气可嘉的赞许。
他不知道外显的他会有如此接近人类的思考,是否是因为他尚未被完全吞噬的缘故,但假若代价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情愿不要。
他如一阵风般闯进了孤儿院,轻而易举找到了略带不安躲在院子角落商量说词的那几个男孩,在成为其中一员。
他只能离魔族愈远愈好,重新捡回胆小鬼的称号。
为了不被推上正面面对魔族的第一阵线,他主动接下魔族来袭时负责疏散居民的工作,经过几次经验,他虽仍有些笨拙,总算也能单独行动,增加疏散效率,减少人员伤亡,完成疏散的部分骑士也能尽快返回战场。
他当时还不知道夏天是最让讨伐军头痛的季节,万物躁动,魔物也特别凶悍,高阶魔族更是最容易挑这种时候出现,两个就能牵制一整支骑士团,余下战斗人力极为吃紧,居民受到的
', ' ')('保护连带变得脆弱,而那个夏天,不请自来的高阶魔族一共三名。
各个骑士团都有负责居疏散居民的骑士,他们彼此也还算有合作经验,在意识到情况是前所未有地严峻後,战力较高的骑士投入战场,他与另一名骑士则守在居民集中避难的基地,以防万一。
他没想到真的有游荡的魔族找到附近,再不有人跳出去转移其注意力便要闯入基地,再仔细一分辨,那竟是以身旁骑士的实力,一照面就会丧命的高阶魔族,他只能心一横,交代骑士留在原地保护好居民,自己在骑士不解又错愕的叫喊声中头也不回地冲出去,成功令魔族眼中再无他人。
他四年多来,剑术从零基础到有模有样,瘦弱的身t练到b普通人强一点,成长为青少年的四肢力气与速度也绝非儿童时期可以相b,单挑一、两名魔族都有赢面,以上却不适用於高阶魔族。
尽管他不愿如此形容,但高阶魔族确实是他魔族化的那种姿态——以黑暗之力强化出的压倒x的速度、力气与战斗本能,b魔兽更难以防范的条件还有c控自如的黑暗之力,不论远功或近战都所向披靡,他不化为对等的姿态绝对打不赢,而不赢的下场唯有一si。
他清楚让自己失控的风险太大,然则他不够聪明的脑袋完全想不出还有什麽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能一面祈祷自己能在打赢敌方之际取回理智,一面拔剑给自己制造出一道伤口,接着透过治癒外伤将光明之力引出t外,主动为黑暗之力制造za0f的空隙。
是幸运更是不幸地,他的失控非常成功,他再度忆起那种意识下沉到无法控制四肢的感觉,在这一次的「梦」中用了b预期短的时间便杀si那名魔族,转头又想将基地中的居民屠尽,被他y生生转移杀意至前线活跃的众多骑士,於是如锁定猎物的狼,奔向魔族与骑士混杂的方向,冲进混战的群t中不分敌我地攻击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个t。
在他附近正好有一名隶属他们骑士团的骑士,是在他之後加入的壮硕青年,第一个发现他也发现他的不对劲,慌忙前来制止他的不分敌我,并试图唤醒他,却不晓得当时的他不仅不是他,也不可能被任何外力唤醒。
他只是还来不及取回不听使唤却也未曾消散白se力量,平衡t内的天秤。
那名骑士b他想像的强,否则也无法稍微激怒被黑暗之力笼罩的他,让他一时放弃了较需要技巧但可以让身上少沾点血的黑暗之力武器,切换成他b持武器更擅长的战斗方式——徒手。
那名骑士也b他想像中弱,被他扼住要害後连一点挣扎的力道都没有传来,弹指间便断了气,脆弱得令发起挑战的他感到无聊。
模糊意识到发生了什麽的他惊慌失措,只能奋力捉住一缕又一缕白se,浑然未觉自己是何时被更巨大、更刺眼得令人咬牙切齿的二十多团白se光团包围,放眼望去皆是纯白,当场挑动他天生对立的攻击yu与危险要优先排除的本能,几乎与光团同时动作,一面闪躲白se的攻击,一面回敬黑se的利刃,必要时还得稍微架起厚实的黑se防护罩,或是将之「穿戴」在手上,将杀伤力较小的白se光团打回去。
他将更多心力放在取回自我上,感觉不出实际过了多久,只觉在他终於恢复意识的那一刹那,一gu无与lb的疲惫感油然而生,使他浑身脱力跌坐在地,而他并不能否认其中没有「想起自己杀了好几个骑士,包含团内同伴」的缘故。
魔族带来的混乱过去,总归是又一次守住了帝国边境的几个骑士团方有余力整顿城镇和统计伤亡人数,他该面对的同伴终究会来临,意料之内的一张张心寒和复杂表情也仍会造成他的打击,而不同於四年多前如cha0水般淹没他的消沉与无力,他尝到的是椎心刺痛的罪恶感,每名同伴看他的眼神都彷佛在他心上扎了一根刺,不会无时无刻感受到,却容易在夜深人静时一阵阵地ch0u疼,令他想在克制不住的发抖中笑出来,笑到最後泪光闪烁。
一个沉淀许久到几乎成为他核心思想的念头经常以同一句话在他舌尖打转,末了又被他重新咽下,却愈是制止自己说出口,愈加反覆细细品尝。
——对不起,他真的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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