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洲的动作顿了,他不知道这些。
“我记得那几日,也是一直在下雨,宋夫人把我从怀里拉出来,上一刻她对着还是我笑着的,下一刻就变了,我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不是宋夫人生的,所以她不会再爱我了。”
“爹说他是被人迷昏了头,喝酒不清醒,所以才动了念头,才有我的好日子。”
她一直在哭,但是没有哽咽,只是单纯地想不通这件事情,想要个答案,所以一直在问,也不知道找谁问,所以人是呆滞痴傻的状态。
“没有人疼我了,那两年,我过得连狗都不如,娘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她怎么就不要我了,我平日里只是偶尔不乖些,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在柴房死掉的,为什么又要管我,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要把我送人。”
“娘还记得吗,还记得我是几岁吗?”
她好像觉得累了,也不知道是念叨累了还是哭累了,还是周围的吹进来风太凉,凑到陆矜洲怀里,抱着他的腰,自顾自地叹出来一句。
“好暖啊,跟从前一样。”
宋欢欢说的那些话,零零散散接不上来,却每一个字都砸进去的陆矜洲的心里,他心里也跟着抽,若是他能放下这个女人,又为什么要替她想。
左不过是个骗子,一刀结果就是了,说到底就是舍不得。
果真是舍不得这个女人的。
抱着她,就觉得舒心,在宫中的好些日子,神思一直绷着。
为着这点子舒心舒意,男人手里捏的那块酒坛片子,也就砸在地上了。
他想着宋欢欢是个不怕死的,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欠他就要赎罪,至于怎么赎罪,两袖清风人就走了,反倒是便宜了她还有那个男人。
昨日的事情,陆太子心知肚明,他不说出来,一是觉得丢面子,二来是觉得撕破脸了,端到台面上讲,他更加吃瘪,宋欢欢又要得意。
那就瞒着,只不是如今他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个人。
这要分得明明白白才成。
陆矜洲私底下拨了两处暗人,瞒了潭义,守在宋欢欢身边,那两个人都是大内的高手。
至于虞思谦,陆矜洲瞧了他的策论,是可以用的人,就留着用了,不光是为了对付宋欢欢,更是要留神虞衍那边。
潭义去查虞思谦,这不查还好,查了便牵扯出来了一波啰嗦事情。
虞衍不仅仅是虞思谦的哥哥,更是柔然的人,他与柔然的可汗过从亲密,这一层面不得不让人多想。
“殿下,如今我们腹背受敌,您要早做准备。”
潭义脸色沉重,虞思谦的事情一牵扯出来,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若是殿下和虞衍的事情刚起来,说腹背受敌都说轻了。
康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兵力可不少,虞衍有柔然人支持,也不可小觑。
“人人都想占高堂做君王。”
陆矜洲看着远处的天,好不容易腾出来手料理好科举的事情,康王那边显然是不想等了,潭义这般来说,也是因为最近城里多了大批异装的人,来势汹汹。
......
“父皇的药吃得越来越多了。”
不过短短时日,才踏进八月的开头,梁安帝已经瘦削得不成人样,听到陆太子的声音,他伸出一只苦手,掀开眼皮子,嘴唇动了动。
陆矜洲叫一旁的梁公公扶他起来。
“洲哥儿,寡人快死了。”
陆矜洲拨动着碗里的药,“父皇多虑了,上回见您,您也是这么说的,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连妃嫔都有闲心召见,可见您的精力十足,哪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在一旁侍疾的宋清瑜,低下头,跟着梁公公将梁安帝抱起来,梁安帝不依软枕,靠在她的胸前,微微的呼气。
老态龙钟,像一块丑陋的干皮。
这些话虽然刻薄,但是梁安帝爱听,忠言逆耳,奉承的话他真是半句都听不得了。
时日无多,时日无多也不忘制衡康王和太子。
他不让宋清瑜走,是因为陆矜洲告诉梁安帝宋清瑜是康王身边的人。
“寡人说错了,你没有半点像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嘴哪有你厉害,她从来不会说这些。”
陆矜洲拨凉了,递给宋清瑜一勺一勺喂给梁安帝。
吃了药,他的呼吸才平稳一些。
“寡人想多活些时日,陪陪洲哥儿,虽说这些年上京没有什么战事,国泰民安,但寡人一走,担心你遇到大事,拿不定主意,又找不着人商量。”
陆矜洲坐着,敲着一旁的软枕,“父皇不知道吗,康王集结了很多人潜入上京城,就等着您魂归西天,起兵造反废了儿臣这个太子,自己独坐高位呢。”
梁安帝笑。
“康王不敢,你不了解他,他是寡人手下最孝顺的儿子,太子这么说是容不下他了。”
梁安帝不想陆矜洲对康王下手,所以康王这些年养军蓄锐,甚至能剥那么多人进来,除了太子的手令,就是天子的口谕了。
“父皇都知道了,您让康王拨那么多人进来上京,也不怕您最孝顺的儿子颠覆了您守了一辈子的王朝。”
上回的事情,终究让两人有了间隙。
梁安帝觉得,他不够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所以不会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权,只是一味的惯着,陆矜洲对他有恨,他知道的。
他就怕这点恨,让陆矜洲疯魔,把天下拱手让给皇后的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