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同意,将宋欢欢用作棋子送到东宫去侍候。
话说出来,陆矜洲是不会信的。
这幺女从前被娇纵惯了,本就没学过几日规矩,后来丢到柴房里,毛手毛脚的做些粗活,能懂些什么。今儿个倒好了,礼数冒失被国公府世子抓到了把柄,说他教养不好,委实难做。
谁不知道,国公府的世子跟太子爷自小一块长大如同手足同气连枝的。
搭台子,唱的什么戏,谁都能听出来。
请君入瓮。
宋畚想着该如何脱身,太后那边宋夫人沾亲带故,宋畚不沾,也有宋夫人去跟太后交集,太子这边他想沾,也要找到时机攀附。
这也是宋畚适才为什么要给陆矜洲亲自温酒敬酒的的原因,他要讨好陆矜洲。
只是没想到,陆矜洲来赴宴,竟然将他女儿也带来了。
周围的人在看,碍于面子,宋畚只好将宋欢欢认下来。
“殿下饶恕,下官教女无方,这幺女身子不好送在外边养着,自小便不在家中缺少人管束,冒冒失失没有规矩,今日惹了殿下不快,下官管束不严自觉惭愧。”
陆矜洲指尖敲着杯盏,杯中酒水泛起涟漪波纹,梨园花酿的酒味很浓郁,“孤若是卖了宋大人面子,那又该如何处置?”
有讲的局面,那还好说,不过是个外室女宋畚还能舍不得?
心里一松,宋畚开口道,“小女年轻不懂礼,犯了事下官不会徇私包庇,殿下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下官绝无怨言。”
宋欢欢心里一凉,她从未想过宋畚这个便宜爹,这么容易就把她的命丢了,没有丝毫的怜惜,她除了这个宋家姓,还有和宋家相关。
既然宋畚当爹的不仁,也别怪她做女儿的不义。
宋欢欢眼中蓄了泪,跪过去拉着陆矜洲的靴子,可怜巴巴撒娇求饶。
“殿下,奴很乖。”
陆矜洲扯了扯嘴角,话里藏了置身事外面上都是看戏的成分,“宋欢欢,怎么办。”稍一顿,语气很欠,“你爹不要你了。”
宋畚脸上无光,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
虽说他的确是这个意思,但陆矜洲未免解答得过分难听了一些,宋欢欢的命是他给的,帮不了他做任何事,还拖后腿。
留着也没什么用,死掉的话,太子面前不用交代,便是最好的交代了。
眼下宋畚不保她,宋欢欢知道必须要牢牢保住陆矜洲的大腿,才能苟活下去。
她就卖惨了哭,死不撒手抱着陆矜洲的流云靴子。
“殿下,奴的爹不要奴了,您看着奴吃得少力气大会做很多事情的份上,拾了奴回去吧,殿下举世无双,奴想跟在您身边多学些,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您。”
听她边哭边说,爹不要人了,那副惨无人寰的模样,旁余好些人皱了眉。
定国公世子讥讽宋畚道,“没想到宋大人如此能割舍,自己的亲生女儿,说不要便不要了,就是路边捡回来的阿猫阿狗都没有令千金的命轻.贱.
“如此任人折.辱,宋大人不怕此事传出去不好听。”
宋畚豁出去了,“殿下不是别人。”
周遭有人跟着笑了起来,京中谁人不知,宋家主宋畚最要面子。
否则内宅如何维持得如此干净,不就博个名声。
这也是当年太后为何给崔氏挑了宋畚,就看中了他会装,太后要揽权,宋畚脱身事外从另一个角度讲,宋畚这一点很好,合了太后的意。
“如何不是。”
定国公世子的名号虽然比不上陆矜洲的太子,但他说这话,宋畚也是不敢再怎么接。
不敢抬头了,就这么僵持着赔笑。
“本世子瞧着这位宋小姐面相也不似宋夫人,不会是宋大人在外头养的姨娘生的吧。”
宋畚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世子说的哪里话,欢儿确是内人所出,并非什么外室姨娘。”太子的手腕果然棘手,招数杀人不见血,招这么多人来看他的笑话。
陆矜洲没想到宋畚这么豁得出去,眼下要烦的不是宋畚。
而是,这幺女抱着他的靴子这般紧了做什么,她当真是无路可走了。
脸皮磨得这般厚,得还算招人可怜。
泪花子没完没了,要不要找个盆啊碗之类的给她盛一盛。
陆矜洲喉头一动,“哭什么?你爹把你送给孤,跟在孤身边,还能让你似从前委屈了?”
一句话,所有人都知道宋畚按了什么心思,这是变了相给太子身边塞人呐。
宋欢欢不松手,下巴湿漉漉的,“殿下说真话吗?”
陆矜洲那张嘴上下一翻,说出来的话更叫人气,“你爹都不要你了,孤同一个孤女置什么气。”
宋欢欢没见识,听见这句话,险些没笑出来,孤同孤女。
他难道不觉得,前面一个单单的孤字更无助些。
宋欢欢心里明白,陆矜洲喜怒无常,才不会这么好心,但无论如何,摆在她面前的路仅此一条,除了跟着陆矜洲抱紧他的大腿,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殿下心肠好,殿下是世上最好的郎君。”
陆矜洲反哦一声,皮笑肉不笑问她,“比你爹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