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青大着肚子在承乾殿里守了一夜,魏帝清醒的时候她尚能随侍调理,等作主的人高烧昏迷,她除了过来把个脉,便插不上手,只能在殿里干候着。
太医院众人对她颇有微词,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能被请进宫里来,圣人心大不说,举荐的童文议也不是好东西,就凭她那几手微末伎俩,若不是瞎猫碰着死耗子,难道还真能比过大半辈子泡在太医院的正牌御医?
叶芷青也知道她进宫是砸了太医院的牌子,往众位太医脸上扇耳光,他们心里肯定不好受,把过脉之后知道魏帝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便知趣的退到了一边去,由得太医施针降烧,直折腾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魏帝的烧还没有降下来,太子已经被禁足东宫,今日也并非休沐,朝中无人主事,上朝的官员们入宫之后在大殿里候着,却迟迟不见魏帝,便有几位重臣组团来寝殿求见,却被太医堵在了门口。
前来求见的除了朝中重臣,还有几位皇子。
太子是皇长子,二皇子常年病着,在府里以汤药养着,基本不理朝事。余下的皇子们以三皇子为长,全都堵到了寝殿门口,口口声声要侍疾。
胡衍堵在寝殿门口,满头冷汗都要下来了,只盼着魏帝赶快醒过来,但魏帝高烧是降了一些,人却仍旧昏迷着,太医院汤药针灸齐上,全力施为。他又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安抚住了众人,让他们耐心等待。
到了傍晚,魏帝总算是醒了过来,召了几名重臣进去吩咐几句,便让他们出宫去了,至于门口候见的皇子,却被挡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太子之事让魏帝疑心更重,还是权势早就将父子亲情隔成了天堑,魏帝对儿子们戒备似乎更重了,就连素来受宠的三皇子也不肯见。
叶芷青在寝殿守了一日夜,又累又困,她还怀着孕,劳累加倍,向胡衍告了个假,便出了寝殿,往围房而去。
围房地处偏僻,她在寝殿候着的时候,身边侍候的宫人都不能入内,出来的时候便向寝殿外的小宫人借了个灯笼,自己提着回房去,哪知道才走到了半道上,忽听得背后有脚步身靠近,还未开口便被人捂住了嘴巴往旁边更暗处拖去,手里的灯笼掉到了地上,打了个滚儿灭了。
四周死寂一片,只能听到静默无声的挣扎,与男女之间的角力,还有鞋子在砖石地上拖过的声音。
叶芷青这两年经历过好几次危机,但是从来也没有如今日一般让她更为心惊。拖着她的很明显是个男人,她都不知道是哪里碍了别人的眼,只能下意识的以一只手护住了隆起的腹部。
拖着她的男人似乎也没有立刻要将她弄死的打算,避过了她的肚子,直将人拖到了承乾殿最深最远处,那里栽种着数丛竹子,旁边还有亭子,只是入夜并未点着灯笼。
月朗星稀,男人松开了手,她猛的转身,便看见一张笑嘻嘻的面孔,心里暗惊,面上勉强保持着镇定:“不知道三殿下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三皇子似乎丝毫也没觉得自己所做有错,细细打量着她,忽道了一声:“可惜!”
叶芷青心中沉了一下:“可惜什么?”
三皇子胆敢跑来将她拖到此间,自然是之前费过功夫,将她调查了一番,在她面前似乎也不介意说实话:“本王只是可惜生的这么花容月貌,怎么偏要吊死在周迁客那刷歪脖子树上?”
“三殿下来找民女,想来不是要跟民女探讨周大人与民女之间的事情吧?”
三皇子笑笑:“你倒是聪明。”他单刀直入:“本王进不了父皇的寝殿,又忧心父皇病情,很想知道父皇怎么样了,但胡衍那老货嘴巴紧的跟蚌壳一般,便想到了叶姑娘,不如叶姑娘告诉本王吧?”
叶芷青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有求于她就还有救。
“三殿下若是能送民女回围房,民女定然告诉殿下陛下的身体状况。”
三皇子顿时笑了起来,他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人,竟然还敢跟他谈条件,这时候保险点不是应该考虑自己的以后吗?
他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原本温雅的面孔竟然透着邪气:“本王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女人,你难道就不怕本王——”他做了个拧断脖子的姿势。
叶芷青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这深宫里无声无息弄死个人太容易了。
“民女虽卑微,但却在陛下身边随侍过一段时日。民女死了不要紧,但陛下心里会怎么想?他肯定会想到,也许是某人伺机想要知道陛下的近况,这才找到了民女头上。偏偏民女守口如瓶,于是便被人弄死了。民女死则死了,但是让陛下去怀疑身边的人,然后再清查下去……想必不是三殿下乐于见到的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