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私人交际圈小得可以,陌生号码一概不接,公事找她就打办公室电话了。
后来有短信发进来,原来是周佑生,他说在她们院门口,要请她吃饭。
沐晨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
枉费她昨天还感慨,要是碰见以前的朋友同学都像周佑生一样就好了,有事说事,不用太过寒暄,大家都挺忙的。结果今天他就直接堵她单位门口了,吃饭是形式,实质不就是韩浅口中的“叙旧”。
她一直都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能对不相熟的人维持基本礼貌客套是极限了,某种程度上有点轻微社交恐惧症。
维持人际关系是需要精力的,要时间要钱要付出要热情,不然别人凭什么和你走得近?人和人的关系都是相处出来的。所以那些人脉广朋友多的人,自然都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付出了,沐晨挺佩服但不羡慕,因为这和她“节能减排”的生活观念不符,不刻意讨好,也不得罪人,就够了。
要是别人譬如韩浅,今天这饭她绝对是拒了,可周佑生有点特殊,她虽然不太想和他有过多牵扯,但严格说来她确实欠他个解释,如今彼此坐下心平气和谈一谈,算是了结了。
两人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馆,优雅僻静,两人落座,各自点菜。沐晨发现周佑生品味不错,点的菜大部分她都挺喜欢。
服务员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沐晨说没有,周佑生看了她一眼,对服务员说:
“不放姜,少放葱蒜,不要辣。”
沐晨喝水的手顿了下,没说话。
她从小就极其挑食,小部分食材深恶痛绝,大部分食材勉为其难。
当初他们和周萱姨一同去香港旅游时,每次点菜时她都孜孜不倦和普通话讲得乱七八糟的服务员,反复确认那些菜里有没有她讨厌的东西。
没想到他还记得,估计是没见过她这么事儿多的人。
这些年她当然挑剔一如既往,但现在既然和他一起吃饭,总不好叫不熟的人凭白迁就她。
☆、chapter5
服务员离开后,两人就陷入了短暂沉默,周佑生镇静端坐,看起来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沐晨把一杯柠檬水都快喝出花来了。
她很纳闷他怎么还是十七八岁叛逆期沉默寡言的性子?当年她和他相处几次,每次都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千方百计带动话题,真是不知道死了她多少脑细胞。她最怕遇见这种人了,又不是她求人办事,说点不痛不痒,你一句我一句打发下时间不好吗?
心里叹了口气,她认命开口:“小周毕业了吧,现在在哪儿工作?在周叔叔公司?”
好在周佑生不是真语言障碍,对她主动提起的话题还算配合。
“在威森广告。”
光传媒旗下威森广告,先在子公司历练,过几年再接手光传媒,挺中规中矩的步骤。
“威森名气蛮大的,今年‘雅姿服饰’系列的广告就是威森制作吧?我同事买了好几件,还给她妈妈买了一件。”
“嗯,以后会更好。”
沐晨只好又喝了口水,心想他还是没学会拓展话题,一个切入点一问一答就结束了,这像话吗?
正好服务员开始上菜,她正好又起了下个内容:“王然姐最近好吗?还在东京?”
王然是周佑生表姐,比沐晨大两岁,和徐泽言是同学,七年前毕业就结婚了,和丈夫一起在日本工作。
“如果你关心,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给她?”
周佑生定定望着她,“这些年,你连阮京都没联系过。”
嗯,正题开始了,大概下一句就是控诉她狠心绝情了。
沐晨拿起筷子从面前那盘皮蛋豆腐里挑葱花,笑着说:“大家不是都忙,各有各的生活,哪能一直像小时候一样?碰上机会聚一聚,没机会就算了。”
王然在日本,阮京毕业后在深圳打拼,徐泽言一直留在美国,还真是天南地北,以后结婚生子说不定又去了哪里,人生总是要各走各的,联系或不联系有什么区别?
周佑生双唇抿了抿,其实他最想说为什么也不联系他,怕她找不见,他这些年连号码也没变,手机永远双卡双待,常年续费,但一次也没响过。
可他有什么资格这样问?
只是尽量平静说:“我以为,你去找…徐泽言了。”
“不这么说爷爷怎么让我走?”
她顿了顿,笑道:“其实是误会,就是a大要开学了,我总不能旷课吧?”
那时她父母去世,她一直消沉在家不想出门见人,但沐建东一厢情愿以为是他一声令下,她乖乖在家闭门思过。
意料之外徐泽言妈妈上门来找沐建东,劝说让沐晨去美国找徐泽言,两人一起在外留学,有个照应,免得沐晨太伤心想不开。
徐泽言也给她打电话安慰,希望她过去。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都分手半年了。
好意沐晨心领了,但总觉那时候去美国有点无家可归的落魄感,挺难看的,就拒绝了,之后再没联络。
周佑生低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了,除非过个三四十年,她和某人喜结良缘儿女成双,时过境迁重归故里,所有能释怀不能释怀的都掩埋在死去的青春岁月里,遇见他大抵能打声招呼:呦,小周,你怎么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