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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太,你还好么?”
江林泽半蹲下/身,他目光清棱棱的,在银边眼镜下,显得过分锐利。为了防止吓到看起来胆子非常小的哑巴,只得用这个姿势,好让自己看起来气势不那么冰冷。
哑巴蜷缩在被子里,有些热,但还是不肯出来,抓紧了手中的布料,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瞳。
他轻轻摇头。
江林泽知道他不会说话,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可让他就这么放心离开,总觉得并不甘心。
“会写字么?”
他本来是不指望的,可没想到哑巴居然点头,江林泽于是大喜过望,掏出了纸笔给他。
“我问什么,你就写在上面,可以吗?”
哑巴犹豫片刻,接过纸笔,周老爷白秀珠几个都在后面屏住了呼吸,紧张得要命。
“昨晚上,有人进你的房间么?”
哑巴眼瞳中闪过恐惧,手腕直抖,
“哑巴——”白秀珠没沉住气,叫了他一声。立时被江林泽看了一眼,高声道:“夫人慎言!”
偏过头,江林泽温声道:“你不要怕,我是帮你抓坏人的,你只管告诉我,有人进来你屋子里是不是?”
哑巴缓缓点头。
“是谁?”
他说不出话,额头一直往下淌汗,抓着笔的手也一直颤栗个不停,苍白的唇开开合合,大口地喘息着。
“是二少爷吗?是他吗?”
哑巴握住笔的手慢慢动起来,众人屏住了呼吸去看,那几秒钟无比漫长,等他松开了手。
上面只歪歪扭扭写了个“大”。
“这是什么?”江林泽皱起眉,正想要催他继续写下去,白秀珠忽然惊呼了一声。
“是说大少爷么?”
周老爷刚想叫她不要胡言乱语,可哑巴却点了点头,泪水盈满了眼眶,接着便崩溃地哭出了声。
他又写:“大……少爷,要我……跟他走……”
江林泽和周少华都是受了西式教育回来的人,自然不信这等说辞。当他是太过伤心,做了噩梦收惊吓了,便只得放了人休息。
众人都走出屋去,哑巴忽然感到房间里又变得有些阴冷,伸出手拽住了周少华的衣角。
周少华在他旁边坐下,握住他的手,“你怕什么,大哥就是真的变成鬼了,也不舍得吓着你。”
本来是安慰的话,说着就变了味道:“况且,我看你粘大哥那样子,难道不是很愿意跟着人走么。比起变成鬼的大哥,你更怕我才是吧?”
哑巴睁着圆眼睛看他,猫瞳里闪过一丝不解,而后他摇摇头,又在纸上写:
“不怕你,别走。”
“我当然不走,这里是我房间,跟你没关系吧!”
周少华声音变得恼怒,哑巴以为他生气,下意识要手抽回去,但周少华的力气太大,都是白费功夫。
好在周少华没有接着说什么了,生气地偏过头去,从哑巴这个角度,仿佛看见他的唇角上挑,貌似心情并不算很差。
大少爷的屋子被暴风雨毁的不成样子,哑巴莫名其妙就住进了二少爷的屋子。从前一看见他两个挨得近,府里面的下人总会说三道四,如今却仿佛平常事一般。
等他抓了人比划半天,才从丫鬟嘴里听到磕巴的答案。
“二太太,您以后都住二少爷房间了。”
他糊里糊涂的,才发现自己莫名从周家的大太太变成了二太太。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于是晚上喝了药,把写好的字推给周少华看。
周少华愣了愣,撇过头去。
“大哥将你托付给我的,我不喜欢男人,等过段时间你就走,别让我在周家看见你。”
他眉头拧得紧紧的,放下碗筷走了。哑巴不知道他怎么又生气了,这是觉得这番话眼熟,好像当初跟大少爷洞房的时候,对方也是这般说辞。
他一个人总也睡不着,生怕一闭眼就被那恐怖的噩梦包裹了,睁眼到半夜,忽然听见人的脚步声。
哑巴紧张地咬住牙,听见那人走近自己,掀开了被子,从背后伸手到脖子前。
他动也不敢动,恍惚以为又在噩梦里面,那手就这样搭在他肩膀上,半天没了动静。
温热的。
他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子,看见周少华。
特地在外头闲逛,等人睡着才回屋子的周少华猝不及防地就和哑巴对上视线,慌张地坐起身子。
“你!你不是睡了吗?”
哑巴被他吓了一跳,缩了一下脑袋,摇摇头。
“不敢睡?”
哑巴没动作,但周少华还是起身点亮了蜡烛,又回过来平躺在他身侧。
“你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以后你还是我嫂嫂,大哥让我照顾你,我不会强迫你的。”
他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中,另半边身体被暖黄的光笼罩。周少华天生精力旺盛,身上总热乎乎的。一直萦绕在哑巴眉心的那丝阴冷
', ' ')('似乎消散了,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小哑巴,那天晚上……”周少华再偏头看过去,哑巴已经睡着了。
周少华说对他好像之前一样,私下里时常又露出焦躁不耐的一面。不过当着外头人的面,又亲昵如同夫妻。虽然没有再伤害捉弄自己,但周少华反复无常的像个孩子,哑巴摸不清状况,总还是有些怕他。至于说要放他离开的事情……其实他不指望了,外面也并不比周家好,在家里其实更难过些。
周少华一直陪着,但似乎很嫌弃自己的样子,两个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离得老远。互相背对着,仿佛中间是楚河汉界。
哑巴会等他睡着,悄悄转过来面对周少华的背,更有安全感些。只是他不晓得,等他睡着了,周少华就转过来。一点点贴着他的脸颊,凑在眉心用嘴唇轻轻碰一碰,便迅速转过身。
早上起来的时候,哑巴总发现自己是手脚并用蜷缩在周少华怀里的。周少华醒得早,一脸厌烦地看他。
“热死了,一身的汗,还不起来!”
哑巴练练点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这几天睡了个好觉,那晚上的一切好像真的是做了场梦,哑巴也觉得自己或许太过疑神疑鬼了。明天大少爷的棺材就要下葬,他因而也出了周少华的屋子,去灵堂前守着。
傍晚的时候警厅又来人了,不过不是江林泽,只是那天两个新人过来处理户籍问题的。哑巴看见那人跟周少华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周少华就拉着他回屋去了。
“给你擦药。”他手中拿着一管奇怪东西,上面的字也很是难认。
“你会吗,后面的伤口。”
见着哑巴愣愣的,他神色古怪,半天憋出一句话:“我先说明,不是要欺负你,你别动。”
之后便拉着神色慌张的小哑巴跪趴在床上,扒下来他的裤子。哑巴害怕地挣扎起来,一脚又踢在周少华脸上。
周少华的表情一瞬间扭曲,眼里噌噌冒火,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乱晃的屁股上:“不是叫你别动了么!”
“啪”的一声,太过清脆响亮的声音,周少华听见哑巴呜咽一声,回望他时,水润润的眼睛都红了,委屈得要命。
周少华整个人呼吸都屏住了,他原来只是心无杂念地要上药的,眼下却坐不住了,燥热直往下/身冲。可又想到自己的许诺,便将目光从那印了巴掌发红的白嫩臀瓣上移开。
他捉了哑巴一只胳膊,将药膏抹在他手上。
哑巴被摁着,看不到周少华的脸,只觉得那人在自己背后呼呼出气,万分火大的样子。他瑟缩了一下/身体,听话地任由周少华牵起他的手,指尖碰到湿滑冰凉的软膏。
他看不到的地方,周少华两眼通红,额上的青筋随着呼吸突突直跳。却仍然冷静地不去碰别的地方,长腿挤在膝盖之间,分开了哑巴的臀瓣。
手指被牵引着来到臀瓣之间紧闭的地方,小哑巴想撤回手,却被人捉住了往里头挤。
“伸进去……”
他的嗓音低哑,难得的温柔起来,诱哄着哑巴。
“呜。。”
撬开脆弱敏感的地方,略显滞涩的感觉,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药膏冰凉,让他打了个冷战。哑巴松了口气,听见周少华继续说。
“往里头去一点……”跪趴的姿势让他很费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少华摁住自己的手越来越使力,让他吃痛起来。身上跟着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变得潮湿起来。但他只能听话,点了点头,将指头继续往里送。
“把药膏抹上,转一圈。”
只是涂个药膏,速度解决就是了。周少华不知为何,拉着他的手腕一点点在后面转动,而后更加过分,深深浅浅地抽/插起来。药膏在里头融化,似乎能听见黏腻的水声。他思绪飘远,又回到电闪雷鸣的雨夜,自己的孽根青筋狰狞,寸寸碾过软肉,每次顶弄一下,便惹得棺上的少年一阵痉挛,嘴里跟着低喘出声……
西装裤紧绷,还是能看出欲/望勃/起的轮廓。周少华脸色一百,松开了抓着哑巴的手,退后一步。
“你自己抹着,以后这般,每日一次,很快伤口就好了。”语毕,他再也不敢看床上呼呼喘气的少年,转身跑开了。
周少华跟着人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了麻烦,天黑了也没回来。
哑巴深吸了口气,勉强把自己思绪找回来。有些难堪地抽出被后/穴咬紧的手指,一丝阴冷的气息忽然缠住了他的手腕,他只觉得半边胳膊都好像是被冻住了,无法动弹。
屋里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灭了三根,只留床头一盏火光最为昏沉的红烛。
床榻上似乎交叠着一对痴缠爱侣的影子,下面那个跪趴着,上面那个禁锢着他,脸颊相互贴紧,那人的手紧抓在他腕上。哑巴瞳孔骤缩,片刻后便浑身冰冷起来。
自己无法控制的右手,一点点又探了进去。
“呜。。哈。。”
带着戾气的动作激烈地叫
', ' ')('人无法承受,被抓着的手腕好像要被拧断了。哑巴塌下的腰肢跟着轻轻晃动,居然被自己的手指抽/插得几乎情动,泛红的脸颊掩在汗津津的碎发间,只看得到不停张合的唇。
他又做梦了吗?
深思混沌间,第二根手指半强迫地被放了进去,微微刺痛之中,抵在了敏感的软肉处碾压。
“呀——”酸涩的快意猝不及防地咬上,哑巴整个人一软,膝盖支撑不住,倒在床榻上。他那前头玉茎不受控制,就这么哆哆嗦嗦射了稀薄的精水沾在被褥上,打湿了一片。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说话的人声音温润如玉,也叫人红了耳根:“倌倌好快……怎么年纪这样小,就把持不住了。”
黑影将哑巴整个抱住了,圈在怀里细细地亲吻,一边轻声细语。
“明明三天前已经将你勒死了,怎么还留在阳间呢?地府里的人道你阳寿未尽,在世间尚有留念。”
“有什么留念呢……是我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么。”
“真是不乖。”
他咬上哑巴的脖子,哑巴瞬间感到气管肿胀起来,空气进出变得艰涩苦难,哑巴双手终于能动,求生欲叫他拼命去扯身上那人的头发,一边踢着腿呜呜咽咽的哭出声音。
“呜……嗬……”
他哭得很了,嘴里含含糊糊的发出尖叫声,似乎是想说什么。咬在他喉咙上的黑影动作停了一下:“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哑巴是说不出来话的,慌张之下,连手语也没法使。
冰凉的指尖从哑巴胸口一路上走,停在小巧的喉结上,指腹揉了揉,一团阴冷的黑气便钻了进去。
“大……少爷……救!救我!呜!”
带着哭腔的求救声,一下子从嘶哑的喉咙里爆发出来。直叫原本想下狠手的鬼影也愣了愣。黑色的浓雾褪去,他露出自己的身形来。
那正是周家已死的大少爷,周少朴的模样。他长发披散了,身上是死前穿的那身青金色的长衫,温柔缱绻的桃花眼落在过于苍白的双颊上,若不是眉宇间笼罩的黑气,和活人也是无异地。甚至于……活着的时候几近残废的左半边身子,也能够活动自如了。
哑巴看清了他的样子,哭声渐小,泪水仍然流个不停。忽然伸长了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扑了过去。
“想、想大少爷……有鬼吃、吃倌倌……”
他还当自己是在梦中。
周少朴森白的手指环住他的腰,落在后背轻轻拍着,一边温柔地哄着。
刚恢复说话的能力,哑巴的语言组织还怪怪的。处于极度惊恐之中的人,并没有分清刚刚咬他脖子的人,和如今温柔揽着自己的或许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看着信任的脸孔,下意识凑了过去。
哑巴对于周少朴的信任,大约是出于雏鸟情节。因为不会说话,哑巴和这个世界总是隔这一层朦朦胧胧的屏障。别人看不懂他的比划,也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和他交流,日子一长,哑巴自己的世界好像安静下来,没人同他说话了。
周少朴呢?
他在弟弟留洋回来,看到对方眼里明灿的火光时,彻底放下了无谓的挣扎。整日只将自己关在书屋内,读读闲书,侍弄花草,一天下来,几句话也说不到。
两个同样活在孤寂到无声的世界里的人,相识以后,似乎点亮了小小的萤火,借着那一点温凉贴近了彼此。
哑巴刚进周家的时候,一直被周少华捉弄,时常眼眶通红地躲到周少朴房里。次数多了,周少朴难免好奇,于是偏头看藏在自己身后的小哑巴。
周少朴问他:“二弟怎么又欺负你了么?”
哑巴胡乱比划,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来,他精疲力竭了,周少朴眼里也只有淡淡的困惑。
等周少华找到他房里来,抓着小哑巴的衣领将人揪走,还一边嘲笑人家,说也没人听得懂。
“还想和我哥告状,你想得美。”
周少华拉着哭哭啼啼的小哑巴走了,周少朴伸出去的右手顿住,他忽然想起来书房里有本杂书,是关于哑语手势的。
一日早晨,闲来无事,他抽出这本杂书,读了起来。
春日寒凉,冷风从外头钻进来,周少朴轻轻咳了一声,想着把窗户稍稍合上一点。
他叫了两声丫鬟的名字,那秀秀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不见人影。他等了一会,便用右脚支撑着半边身子,艰难地站起来。
正要合上小窗,一低头,却看见一双圆溜溜的猫瞳,瞪大了看他。
藏在草丛里的少年,像只躲懒的猫,怯怯地缩成一团,只露出个脑袋盯着自己。
“怎么在这?”周少朴问他。
少年想了想,扯着自己的后领,又呲牙咧嘴露出一副凶相,最后委委屈屈地缩进草丛抱紧了自己的头——二弟又在捉弄他了。
惊诧于自己居然猜出了哑巴的意思,周少朴忽然动了动手指,询问道:“你想和人说话么,若是愿意,我可教你哑语试试看?”
看
', ' ')('见哑巴点头以后,周少朴便有些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也不能收回。于是在两天后,他打开那本自己也没看完的哑语杂书,一边学一边教他。
哑巴对周少朴“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学了哑语三天后的事情。
周少华打外面带来的奇奇怪怪的海鲜,兴冲冲的拿去吓唬小哑巴了,他很害怕这样滑滑腻腻的活物。
周少华偏又追着他:“好吃的很啊,我可没骗你。”
哑巴连连后退,周少华就拎着活蹦乱跳的鱿鱼追上来,把他吓得小脸苍白,拔起腿就跑。周少华逗猫似的,追一会放一会,两个人闹了一中午,连饭都没吃上。
周少朴正在屋里读书,丫鬟送了些点心进来,虽然是很香甜的味道,但在周少朴看来,却腻得有些叫人反胃。
正准备叫人端下去时,窗户被人推开了,一双手扒在那窗沿上,接着便露出哑巴全是汗水的额头。
他跳进窗,两只手缓慢地比了动作,说出一句话来:【大……少爷……救、救我!】
周少朴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每每都是偷偷溜进了周少朴的屋里,哑巴才能稍微甩开一会周少华。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周少华玩多了,他找不到人,知道哑巴准是又躲在大哥房里了。
听见周少华敲门声音,哑巴一下掀起桌布,钻到下面去了。周少朴愣住,低头看见哑巴露出祈求的神色,拉了拉他的衣角。
平时被捉走也就是扯着他玩玩,可是那鱿鱼哑巴是真的怕了,怎么也不愿意被发现。
“大哥,我进来了啊。”
周少华只有在他大哥面前会稍微稳重一些,但还是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大哥今天中午吃鱿鱼了么?”他一边闲聊,一边四处找着哑巴的身影。
“不曾,那东西太腥气了。”周少朴尽力忽视抓着自己裤脚的少年,抬头去看他二弟:“你又去捉弄他了,明明知道他害怕,还是把这东西带来吓人。”
周少华嘿嘿笑了一声:“胆子都是练出来的嘛!再说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大哥你那么护着他干嘛。”
“大哥,你不会真把那小哑巴当你媳妇了吧?”
他嘴里没个正经话,周少朴知道他是开玩笑,只能骂了声顽劣,无奈摇头。
“他就是个孩子,你要是喜欢,便对人好些,二十来岁的人了,还把捉弄人当追小姑娘的方法么?”
“谁喜欢他了!又蠢又笨的。”他骂了一句,恼怒地转过头去:“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大学里头有个喜欢的姑娘了,再有几个月,就带回来给爹看看。”
他说话的时候,小哑巴在底下跪趴着,仰头看周少朴,用手比划道:【他才不喜欢我呢。】
周少华认定了哑巴会来大哥屋里,说什么也不肯出去,就坐在这里和他大哥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
哑巴在桌子下面待久了,膝盖都跪得酸。他一边在心里咒骂二少爷,一边捂着自己肚子揉起来。
“咕——”
过于响亮的声音,在屋内想起来,周少华抬头看向他哥,楞楞道:“大哥?”
“……中午没吃什么。”
周少朴轻咳了一声,掩住脸上闪过的一丝尴尬。装作低头读书的模样,看了一眼桌布下面。小哑巴正捂住肚子,满脸通红地仰头望着自己。
【饿。】他打起手势,【中午……二少爷……追、饭。】
磕磕绊绊的表达,勉强能让人看懂。周少朴眨了眨眼,一面继续和周少华说话,一面动了动右手。
【吃玉华糕么?】
哑巴点头,周少朴便拈起一块点心在手里,借着桌布的遮掩伸到下面。
周少朴的手很白,纤长细瘦,几近透明的皮肤下可见清楚的血管。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但也是苍白泛了紫色。看着像是很脆弱的样子,但正相反,因为左侧身体常年处于无知觉的状态,为了能够正常行动,周少朴右臂力气大得惊人。因而大部分时候,他都极少用右臂去碰别人。原本完整的玉化糕被他一捏,也碎成了几块。
原本想要伸出手去抓糕点的哑巴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掌心。他努力在领口擦了几下,还是没能弄干净。
偷偷从掀开的桌帘下看了眼大少爷。对方正和周少华说话,从这里只能看见周少朴瘦削的下巴,那只手仍然伸着,催促地动了动手指尖。
哑巴膝行靠近了那只手。
周少华第一次见他大哥对这些甜腻的东西感兴趣,不由多看了一眼,想起了这糕点的名字:“我记得是素芳斋的玉华糕,大哥喜欢吃的话,以后常叫下人去拿。”
周少朴不轻不淡地“嗯”了一声,状似无意道:“你还不走么,不是要去找人?”
“是要找的,不过……”
皮靴踏在地上的声音接近了,停在周少朴对面。哑巴缩了缩屁股,又往大少爷那边靠近了些。
“小哑巴真的不在大哥房里么,我不捉弄他了,只是带他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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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华的声音从上方传出来,紧张得哑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大少爷暴露自己的位置,挠了挠他的手指,在他指腹画了个叉。
掌心传来略微的痒意,周少朴神色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我今日并未见过他,或许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微僵,周少华察觉到异样,又凑近了。
“大哥,你怎么了?”
桌子下,正伸出舌头小口小口舔着糕点碎渣的哑巴也停下动作,眨巴眼睛去看周少朴。
片刻后,周少朴吐出一句无事。
“我有些乏了,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
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比以往古怪些,浮现出一点病气的红潮,周少华略担心他顽疾发作,又劝了几句。
周少华离开了,哑巴从桌子下钻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因为害怕周少华是诈他出来,哑巴仍然躲在桌子后头没出来,这姿势让他半蹲在周少朴腿间,小心且缓慢地咀嚼起那块勾/引了他好久的玉华糕。
周少朴眼见着周少华离开的,可他没有提醒哑巴,只垂眼看他,目光依然温柔,但却比往常多一些暗色。
哑巴对他打手势表示谢谢,周少朴摇摇头没再说话,又接着把目光放在书上。哑巴看他眉眼舒缓,好似心情不错。
……
小哑巴并不算很聪明的人,不过好在他能听得懂人说话教起来就没有太难。只是学会以后,周少朴才发现,让哑巴学会哑语倒没什么,府里上上下下这些人看不懂,也没用,只除了和自己说话更方便些。
于是这哑语只学到一半,周少朴便决心教他习字练字了。
若是细细算来,对于哑巴来说,比起父母兄弟,周少朴更像是他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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