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到蝉鸣声都有气无力、半死不活,聂容嘉在开车去公安局的路上,想到刚才跟宋严的对话,依然是愤愤不平。
没品又没礼貌的男人!你当什么人都是你手下的员工,都要听你的话!
还警告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真是可笑,拿自己当什么人了?有钱就能控制全世界?
难怪封暮暮明明生活上面养尊处优,气质却总是唯唯诺诺,笑容里面都带着一股讨好的气儿。
看来,无论拿到的钱是多是少,掌心向上的日子,总归都是不好过。
通知聂容嘉去作证的公安分局的大楼是90年代的老房子,外面墙体几年前粉刷翻新过一回,经过几年风吹雨打,墙皮斑驳脱落了不少。
室内依旧是老式的装修,白天没有开灯,窗又小,进不来多少光,刚一走进大厅,气温都降了几度。走廊黑暗幽深,让聂容嘉又想起那日深夜的医院。
水磨石的地面刚刚拖过,走廊里漫着一股潮气。
聂容嘉的心被硬硬地扯了一下。
她不喜欢这种环境。
联系上了通知她的警察,交了证件填了表格证明身份,警察带着她往走廊里面走。
连开了叁间办公室的门,里面都已经被别人提前占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警察嘴上道着歉,给人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算了,”警察领着聂容嘉去了走廊最尽头的一间讯问室,用钥匙把门打开,“我另一个同事待会儿过来,你先在里面等一会儿。”
说完出去接电话了。
聂容嘉点点头,走了进去。
讯问室也已经非常老旧,写字台已经略微发黄,上面还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地板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过,甚至还有黑色的鞋印。
不知道有多少犯人在这里被临时审讯过。
“聂容嘉,对吧?”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两个警察一前一后地打开讯问室的门,走进来问她。
“对,”聂容嘉站起身。
“不用不用,你坐那就行。”其中一个警察指着塑料板凳说道。
“我们是c市公安分局的刑警,现在就张某涉嫌故意杀人依法对你进行询问,你应当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说假话或者隐瞒事实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你听明白了吗?”
两位警察向聂容嘉出示了证件。
聂容嘉点点头:“我听明白了。”
“说一下你个人的基本情况。”
又给聂容嘉看过了证人权利义务告知书,让她在上面签字按手印。
“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代理律师,负责她的离婚案。”
“她是怎么找到你代理的?”
“每年司法局都会派给律所法律援助的案件,她是律所分配给我的案件当事人。”
“离婚案的过程和结果,你讲一下。”
“嗯…”
赵婷应当是去年来到律所跟她见面的,在聂容嘉的印象里,那也是一个格外炎热的夏天,她刚开完庭回律所整理材料,秘书来到她的办公室,说道:
“聂律,有客户来找,在第四会议室。”
“谁?我今天好像没约人,已经准备下班了。”聂容嘉并没有把头从文件堆中抬起来。
秘书面色透着为难:“她的情况好像有点…复杂,要不我就说您不在,让她先回去?”
“怎么复杂了?”
“哭着来的,脸上还有伤。问就只说找您,别的也说不清楚。”
聂容嘉终于从文件中抬起了头:“问她叫什么了没?”
“叫赵婷。”
“哭完了没有?”聂容嘉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修改合同,听着一旁的抽泣声渐渐减弱,才问道。
赵婷戴了顶棒球帽,眼神畏畏缩缩的,不敢正视对面这个漂亮的有点过了头的女律师。
脸上的伤口还疼的厉害,泪水干结在皮肤上,更是火烧火燎的。
赵婷的心里也有些忐忑,法律援助中心的人通知她案子派给了Da;K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Da;K是什么。
按着名片上的地址,走到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下,看着衣着光鲜的白领们在楼下脚步匆忙地走过的时候,她更是局促到不敢抬头。
接待她的秘书身穿一身白色的西装,看到她正在抽噎,也仍然微笑有礼地把她引到会议室。
她以为秘书就是自己的代理律师,慌里慌张地就要从包里把材料拿出来。
“您误会了,”秘书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依旧客气,“聂律师还在忙,我现在去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