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荡漾起涟漪, 浮在上面的几张纸又飘远了点。
看着这不堪的书包,陈彦其插着腰站在一旁, 想了想, 皱着眉头把里面的几本书掏出来。
低年级的学生走过, 好奇地看水池、看他。
不一会儿,有人远远地朝他走来, 没走到他面前, 走走停停, 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
孙心妍把捡起的书递给他。
陈彦其看看她, 接过来。
“她回家了?”孙心妍问。
陈彦其摇头, “回宿舍去了。”
孙心妍看看旁边, “她书包怎么办?”
陈彦其:“回头我给扔了就行, 她肯定不要了。”
只不过就这么丢池子里太难看, 犹如对主人的游街示众。
孙心妍点头。
忽然轻笑了下,陈彦其问孙心妍:“你怎么关心起她来了?”
孙心妍摇头,“也不算关心, 随便问问。”
静站了会儿,孙心妍拧眉看向陈彦其,“红旗,你跟她关系这么好,很多事情为什么不劝她。其实,上次我看见她跟江老师在办公室了,还锁了门。”
陈彦其问:“你跟别人说过?”
“别怀疑我,何滨我都没告诉。这件事真的像他们传的那样吗?”
陈彦其看看她,“我没怀疑你。黄稚薇跟你想的不一样,这就好像,你跟她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所谓水火不容,本性所致。
晚上,孙心妍和何滨发信息,聊起今天发生的事。
何滨简明扼要地告诉她,黄稚薇跟数学老师没发生关系,也没什么孩子。
其实稍微有点脑子就会知道,开学不过才一个多月,哪来的孩子?
孙心妍问,那怎么会传成这样,一切只是谣言吗?如果什么都没有,李老师怎么发了那么大的火?
当然不全是谣言。
那些话,全是有人从校长室里听来的。只不过,黄稚薇不在校长室内。
那天,学校没有让她见到闹事的老师妻子,也什么都没告诉她。在空无一人的大会议室内,面对副校长几个小时的盘问,黄稚薇一个字都没说。
她不辩解。就像,她不屑于与这些老师、学生、所有在她眼中庸俗不堪的人打交道。
而她的这种不屑,在很多人眼里相当于一种默认。
新来的数学老师当天就在这场闹剧中被校长停了职。事情还有待查清,黄稚薇身份特殊,校长寻思一下午后,给黄稚薇爸爸打了电话,他的秘书转接的。黄父在电话里沉默很久,语气镇定地说,他人现在不在本地,会让家里人先帮忙处理,请学校照顾好孩子,他明天就赶回来。
校长的心暂时放下,一个劲答应。
孙心妍问何滨:红旗是不是喜欢她?
如果他不喜欢她,孙心妍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何滨:喜欢。
孙心妍:他追过她吗?
何滨:没追过。
孙心妍:为什么?
何滨:喜欢得还不够。
孙心妍心中一阵唏嘘。才发现自己的世界、情感全都简单的像一条直线。
孙心妍不知道,就在她和何滨发短信聊着黄稚薇的那个夜晚,高三女生宿舍,正发生着她难以想象的事件。
那时候的江高宿舍楼还是老楼,黄稚薇所在的女生宿舍一共是六个人。从下午到晚上,黄稚薇一直躺在下铺的床上。
下了晚自习后,同宿舍的女生笑嘻嘻回来,像平时一样,当黄稚薇不存在。
梳洗后,睡在她上铺的女生把另外一个女生叫到自己床上,两人要好地说悄悄话,笑闹中床被震得发晃。
黄稚薇头枕着单臂,看着上铺的床板,吸了口气,下床拍拍栏杆。
“能别晃了吗?”
正在各忙各事的五个人忽然都静寂下来,齐齐看向她。
她们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嚣张什么。
上面的一个女孩问:“你要看不上这里可以不睡这里啊。你又不是没有其他地方睡。”
有人起了头,尖刻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响起来。
“是啊,其实你不是有别的地方睡吗,这么小的床,也不适合两个人睡啊。”
“你嫌我们吵,我们还没嫌你脏。”
“你们快别说了,人家后台这么硬,跟我们可不一样。”
……
指尖发紧,黄稚薇僵在原地。
冷冷笑了声,她语气轻佻:“真是不好意思,怎么办呢,我爸就是官大。不管我做什么都能给我兜住。”
她转过脸,“你们记得啊,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
第二天,黄稚薇没有上学。而她的故事持续在校园内发酵。
孙心妍听目击者李笛说了整件事。
熄灯前,女生宿舍楼一整层发生了暴动。黄稚薇以一敌五,几个女生从自己宿舍打到走廊,尖叫声、撞击声划破夜下的校园。
李笛和舍友们听到动静跑出来时,黄稚薇被两个女生扯着头发,按在地面的瓷砖上拍打、扯拽。
深夜的廊上灯光有些刺目,走廊上围着一堆跑出来的女生,没有人拉架,骚动中,很多人脸上出现了隐隐兴奋的神色。
打的不是别人,是黄稚薇啊。
那个嚣张跋扈、傲慢放浪的黄稚薇被狠狠教训了。
年少热血,那些积压已久的愤怒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