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滨没立即回答。
说一句我觉得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或者说她让他心动的几个瞬间,似乎都能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但好像都不够分量,还不如不说。
孙心妍说没再给他思考的时间。
“很多人说过喜欢我,我其实知道他们喜欢我什么。”
十七岁的少女对什么都心知肚明,爱装傻罢了。
很乖很谦逊的孙心妍还是第一次说这样的大话,街头灯火通明的,照着她的脸。她接下来的话,又有几分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尖锐。
“何滨,你觉得你跟他们有什么不同?你刚来的时候说我们要离得远一点,现在又轻轻易易地说你喜欢我。对你们来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就好像在说我喜欢吃牛肉盖浇饭、我喜欢看这个电影、我喜欢唱歌。你说你喜欢我,你知道我是怎么看你吗?我觉得你有点无聊、有点自大,还很随便。”
何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贬得这样一文不值,而且是在深情告白的时刻,整个人差点被她说懵了。
再反应过来,孙心妍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站在路边等出租。
“你说完了?”他跟过去。
“说完了。”
“那再听我说两句。”
孙心妍看着马路:“你什么都别说了,以后我还会拿你当朋友,但是今天晚上的话,我会当你是开玩笑。”
“孙心妍,没人拿你当朋友。”何滨说,“也没人跟你开玩笑,你听好了,你不答应没关系……但话既然已经说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何滨稍稍停顿,孙心妍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屏住。
“我一定把你追到手。”
春夜的空气清清凉凉,孙心妍坐在出租车上,风从窗外来,轻轻吹拂耳边发丝,吹得她心里七上八下。车像是开了很久,又像是才一会儿就到了。脑袋空空地回到家,洗完澡,孙心妍躺在床上,不知道想了什么,回过神时已经12点。
孙母看她房间灯还在亮,端着牛奶敲门进来,看她躺在床上发呆,“累了就早点睡吧,不要熬夜。”
坐在书桌边喝完牛奶,孙心妍又怔了会儿,才想起还有两门课作业没写,翻出文具书本。
……
是夜,陈彦其睡得踏踏实实,被枕边的手机硬生生振醒。
“睡了?”那头问。
一张脸皱着,黑暗里,陈彦其把手机拿到脸面前看看来显,“大哥,干什么啊……”
“我问你个事。”
何滨在电话里的语气有些认真,陈彦其揉了两把脸,粗粗喘了几口气,痛苦地坐起来,“……说吧。”
“你肚子饿不饿?”
“¥%%……%……”
何滨坐在床上,把手机拿远点,等里头的咒骂声停了才又放回耳边。
“红旗,来我这吃点东西。”
“你发什么疯?”
何滨:“来不来,要不我去你家楼下等你?”
陈彦其把壁灯打开,“不要搞我了好不好……”
“先过来再说。”何滨说:“我周末回去一趟,把那双乔22带给你。”
何滨这房子是他姑姑给他租的,两室一厅,精装修,就在学校对面。夜里两点,陈彦其带着路上买的烧烤过来,才敲两下,门开了。开门人一脸清醒。
进去后,陈彦其把东西在桌上放下,一股子起床气。
何滨拆开一包烟,抽出一支,拿烟屁股在桌子上敲,没有点。
陈彦其说:“大半夜发生么疯,失恋了?”
何滨冷冷瞥他一眼。
歪打正着,陈彦其看他反应,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特么就说吧,晚恋害死人。”
“呵呵,你瞪我还真没什么用,到哪一步了?跟她说了?”
从他进门到现在,何滨就是不开口。
陈彦其开始吃烤串,忽然问,“你看中她什么了?”
一晚上,相隔几小时,这已经是被问第二遍了。
何滨把手上的烟点起来,“你不觉得她长得……挺不错的?”他用了个含蓄点的词。
其实何滨以前不觉得孙心妍长得多好,在北京的时候,时髦又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光是倒追他的就有不少,他一个看不上,光觉得烦。
但在一个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身边出现的是谁,这个人便无可取代。
何滨想到在水房那次,又想到今晚,孙心妍压根不像看上去那么温柔可爱,她有自己的个性,安静又暴躁,看起来傻,其实很聪明。
她确实也不差不是嘛。何滨几乎已经在想,就是将来在一起,也不掉他面子。
“是还不错吧,长得挺自然的,有点甜。”陈彦其不轻不淡地说,“但性格肯定跟长相有来去,一看就是心思特别多的那种。不是说她爸妈都是老师吗,书也看得多,想得就更多了。”
“你怎么知道她爸妈是老师?”何滨忽然挑剔地问。
陈彦其回一记冷眼:“不是你跟我说的?”
“哦。”何滨还真忘了。
“老师怎么了?”他又问。
陈彦其笑了下:“管得严,想得多,什么都能给你搞出一套道理。你等着看吧,你随便说个1,能给你扯出一堆23456。”
不用等,何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起晚上她说的话。
他说喜欢她,她说就像喜欢吃牛肉盖浇饭、喜欢看电影、喜欢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