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凌婉蓉不乐意了,急得跺脚,我都在这等了一晚上了,为何她一来就召见她,那我呢?
不好意思姑娘,王爷不想见闲杂人等。石墨紧跟着容月上了船,徒留给她一抹冰冷的背影。
闲杂人等?她在那男人眼里就是个闲杂人等?
凌婉蓉羞恼得面红耳赤,手中的帕子揉得似要碎开,她今日可是打扮了一上午,特意穿了最好的金丝蚕衣,化了最精致的妆,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丑八怪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他请上船?
船内轻纱微起,茶雾袅袅,隐隐还有说话声。
听闻那回望楼的主人是个女子,我当真好奇,这般不凡的女子,有机会我倒真想结识一下。
这等女子,太过心高气傲,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如何不凡?
进了船身,才发觉温子然也在,两人正品茗话闲聊,见到她进来,温子然对她点头示意了下,而夜长君却是头也不抬。
不过她倒是听得清楚,想不到夜长君对她是这样的评价,许是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会耍心计的女子。
王爷请我上来可是有事?被人无视地站着难免有些尴尬,容月只能率先开了口。
男人微微坐起,一身冰紫锦缎洒落下来,在船上铺开了一地微卷的木槿花,夜长君随手拿起一旁的酒杯,将杯中的酒尽数倒进湖里,五指之间似泛着漫不经心的冷意,本王想了想,你与本王有搭救之恩,既然有恩于本王,本王若是不报岂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
这般说着,可他却从未抬头看她一眼。
这话明面上说得好听,可了解他脾性的人都知道他冷淡寡情,所以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显得分外讽刺。
可也正因为了解他的脾性,容月知道他说一不二,不容别人置喙的余地,于是便等着他说下去。
夜长君倒了一杯酒,嘴唇微勾,似笑非笑,赏酒一杯。
容月心中冷嗤,这可真是天大的恩赐,一向冰冷无情的宵王居然懂得知恩图报,向来厌恶女人的他居然主动给了别人近身的机会,他是不是巴不得她跪地磕头谢恩?
可这反常的举动越是让容月怀疑这个男人不怀好意,毕竟投桃报李不是这个男人的一贯作风。
怎么,怕我下毒?夜长君嗤笑。
容月水色的眸子动了动,从容不迫地上前,淡起一抹笑,谢王爷赐酒。
这杯酒,喝下去是敬酒,不喝下去便是毒酒。
像夜长君这般心思莫测的人,若想要她的命会有千万种方法,但是绝对不会亲自动手,现在的她渺小得就如蜉蝣一般,杀她都会脏了他的手。
然不过一瞬的,她便感觉有一股凌冽之气在空气之中浮动,轻扬起她耳际的发丝,原本拿杯子的手便这么僵在了半空之中。
虽然是极细微的,但是容月还是感觉到了杀气,这杀气便是蛰伏在夜长君的身后,那深不可测的暗夜之中,只等她一动,便一触即发。
他在试探她?
一袭青衣的温子然端坐在原地,似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这诡异逼仄的气氛也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在宵王面前,他没有开口的余地,甚至,他竟有一些些好奇这个让他始终猜不透的女子接下来作何反应。
本王的耐心有限。男人搭在船沿的细长手指微微曲起,一下一下地敲着木沿,微垂下来的睫毛已然没有一丝不耐烦。
容月僵着手中的姿势,被毁的半张脸阴沉着,若是我不喝这杯酒,今晚怕不了这船了吧?
男人优雅懒散地站起来,袖口里的蔷薇花敛了下来,一身紫缎彰显出他的华贵和傲慢,以及眼中的俾睨,你还不算太笨。
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谢王爷夸奖,即是王爷赐酒,这酒岂有不喝的道理?
素衣舞动,只霎时,随着天边一瞬间绽开的惊雷烟花,原本僵在空中的手打在了船杆上,翻身躲过迎面而来的狠劲掌风,只听轰的几声巨响,船身剧烈摇晃起来,船幔轰然倒下。
夜长君踉跄了几下,飞身而出,堪堪躲过了砸下来的船幔。
温子然亦是适时闪身躲在了船头。
王爷赐的酒,果然是好酒。不知何时,船头上已然立着一抹浅淡的身影,细勾的唇有着冷然的弧度,此时手中的杯子已然空了。
绚烂的烟花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幽明之色,暗红的胎记就像盘亘的结痂一般布满她的半边脸,愈显狰狞可怖,似多看一眼,都能污了她的眼。
夜长君阴沉着脸,黑着的脸比那夜色还要沉上几分,墨眸似浩瀚的天空,幽深不可测。
身手敏捷,自负聪明,他一直好奇这个女人第一次是如何在他的一等暗卫手下逃脱的,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她侥幸,但是在看到她惩治府里的小姐时便又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而这次她居然也轻易地躲过了他手下暗卫的掌风,这说明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一个普通的凌府表小姐能有如此的身手,还一直洋装柔弱可欺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暗暗隐忍至今,如此有心机的女人,是他所最不屑的。
抱歉了王爷,不过是喝了一杯茶,不知怎么这船就给毁了。可惜了,王爷怕是要换新船了。容月小心地抬起脚,避开了船底源源灌进来的水,面上不无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