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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扶苏刚跨进安阳殿的大门,等候在门口的袁绍就单膝跪在她面前,单手抱拳,“卑职当差不力,请贵主赐罪。”
“起来,你的罪等我解决了眼前这事后再治。”李扶苏脚步未停,直奔寝殿,守在寝殿外的两个老嬷嬷欲出口劝李扶苏不要进去,被李扶苏一个眼神将话堵在了嗓子眼儿,低着头给李扶苏开了殿门。
屋内陈设摆件能毁的全毁了,瓷瓶碎片散落一地,横梁上悬着两段女子束腰用的束带,束带底下倒着一个圆凳,不远处,男女衣裳混在一起摊在地上,凌乱的床榻之上,一位女子伏在一个老嬷嬷的怀里呜呜哭着,老嬷嬷安抚地摸着她尚未梳妆的黑发,在宽慰着什么。两人正背对着李扶苏。
子重出声让李扶苏小心脚下的瓷片,老嬷嬷和她怀里哭泣的女子听到动静,分开来,老嬷嬷起身要给李扶苏行礼,被李扶苏抬手免了。
“郡主怎么样了?”
“回贵主,郡主很不好。”老嬷嬷实话实说,她是朝阳郡主的乳娘,自小吃着自己奶长大的孩子如今遭遇这等祸事,她是又愤怒又心疼,又自责又愧疚。“自打早上被宫人救下来,就一直哭,几次险些哭晕过去。得亏嘴里含着参片醒着精神,否则都不知道厥过去了几回才好……”
李扶苏去看朝阳郡主,却只见她憔悴悲切的面容,一双水杏一般的眼又红又肿,双眼含泪,全身都像笼罩在哀伤之中,双眉微皱,含着抹怎么都抚不平的悲,两行清泪一颗一颗滑落至惨白的脸颊,几缕凌乱的发将这副模样虚虚掩着,毫无血色的双唇被她一只手捂着,因抽噎的缘故身子都在微微地发颤。
眼前的美人身处痛苦之中,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叫李扶苏只看一眼就不忍再去看她第二回,一颗心都为她紧紧揪在了一起。
“好好照看郡主,莫再有半点差错。”李扶苏嘱咐完老嬷嬷,领着子重出了殿门。
袁绍此时已将绑了的赤徳王子押到了廊下,见李扶苏看完朝阳郡主出来,问她要如何处置。
“赤德王子,你对朝阳郡主所做之事,可有什么要说的?”李扶苏看着被押到自己面前的吐蕃王子,他身着中衣,赤着双足,身形略显狼狈,一双眼睛却是十分镇定。
“还请长公主恕罪,此事确是小王醉酒失态,一时冲动所致。”他抬头仰视李扶苏,一字一句说着,“小王爱慕郡主已久,昨夜之事,实属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那你为何不与圣主和我请旨赐婚?为何不能与郡主好好表露一颗真心?竟要借着酒劲作出如此荒谬之事!你将吐蕃王的颜面至于何处?将郡主的名节至于何处?又将自己身为一国王子的尊贵至于何处?”李扶苏越说越怒,质问句句凌厉,将赤德王子问得哑口无言。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李扶苏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对赤德王子的失望。她捏了捏眉头,对押赤德王子的两个羽林军说,“押下去吧。”
“善。”
赤徳王子再次被押走后,李扶苏觉得眼前发晕,先前的计划全部被打乱,若处理不好,还要招来更多麻烦。
“请太医太傅给郡主看过了吗?”李扶苏转头问守在门口的一个老嬷嬷。
老嬷嬷恭敬回道:“禀贵主,请过了,但郡主不愿意见。”
“不愿意见便罢了。”李扶苏顿了顿,“照顾好郡主,今日之事不准泄露出去半个字,听懂了吗?”
“奴婢听懂了。”
“子重,你快马出宫去驿馆,请吐蕃的使臣全部来宣政殿。”
子重领命,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等在宣政殿的李扶苏重新见到了子重,“贵主,突厥使臣与吐蕃使臣一块来了。贵主是只见吐蕃使臣还是两家使臣一起见?”
“我不是只宣了吐蕃使臣?怎么突厥使臣也跟过来了?”李扶苏皱眉,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不守规矩,听不懂话吗?
“是奴婢找吐蕃使臣时,两家使臣正在一处,突厥使臣说贵主宣见使臣不可厚此薄彼,奴婢劝说无果,叫突厥使臣一路跟了来。”
“既然他们怕我厚此薄彼,那就一起见吧。宣。”
没一会儿,两队使臣进了殿,向李扶苏行礼完毕后,不等李扶苏说话自己先开了口,“不知长公主着急召见我等,所谓何事?”
“你还好意思问?”李扶苏冷笑,“你们吐蕃的好王子,真真是吐蕃王养出来的好儿子!在宫里做出欺辱郡主的丑事来!还敢跟本宫说什么是情难自禁之故!今日他敢无视圣人和本宫的颜面在大明宫做出这等事,明日是不是连整个大业朝都不放在眼里了?还是说....”李扶苏在为首的两位使臣身上扫了一眼,“尔等早已有亵渎大业朝之意,赤徳王子冒犯郡主,只是给本宫和圣人一个下马威啊?”
“长公主明鉴,我吐蕃绝无此意,大业朝礼重吐蕃,吐蕃的臣民一直都心怀感激,万不敢生此冒犯大业朝之意。”为首的使臣立即回应,李扶苏刚给他带上的大高帽,三言两语就被他摘了下来。
“哦?既然如此,赤徳
', ' ')('擅闯郡主寝宫之事,吐蕃使臣定要给本宫一个交代!否则本宫将以大业律法惩治赤徳,到时使臣可别怪本宫不曾给吐蕃留情面!”
“此事关乎两国声誉,我等被长公主召来,并不知事情原委便受长公主一番指责,对赤徳王子冒犯郡主一事更是摸不着头脑。既然长公主要我等给个交代,敢问长公主,是否也要待我等见过赤徳王子和郡主之后,再与长公主商议?”
“也罢,稍后本宫会命人送赤徳王子出宫,与尔等一同先回驿馆暂住吧。”
“长公主,此事不可。吐蕃归顺大业朝多年,年年纳贡,为表诚意更是年年派王子与使臣一道来京见圣。圣人更是看到吐蕃的诚意,才特赐了纳贡使臣中王子可入宫小住的恩典。从没有将王子自宫中逐出驿馆的先例啊!”这要是从宫里搬出来,不是摆明了告诉世人赤徳王子是因为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才被逐出来的吗?这让他这些吐蕃使臣颜面何存?让吐蕃王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在大业朝的宫里犯了事而被收回住在宫中的恩典,吐蕃王室的颜面何存?
李扶苏默默盯了说话的那个使臣一会儿,说道,“纳贡的王子在大业王宫中犯事,也未曾有过先例;吐蕃与突厥的纳贡从来都是错开时间的,也未曾有过不向圣人事先禀告两方使臣擅自结伴来京的先例;既然这些先例吐蕃与突厥开得,本宫开逐冒犯本国郡主的王子出宫的例,有何不可?”
“还请长公主三思。若长公主因此小事驱逐赤徳王子出宫,叫天下臣民如何看你,那些臣服与大业朝的小国又待如何?”
“若本宫的臣民知道,我大业朝的郡主在大明宫中被欺辱冒犯,而本宫却依旧让罪魁祸首住于大明宫中,天家威严何在?我大明宫宫规何在?”
“长公主!”吐蕃使臣急了,“长公主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本宫何时咄咄逼人了?”李扶苏嗤笑,冷冷道,“若吐蕃使臣不服,本宫就将赤徳王子移送至大理寺,使臣等着大理寺少卿判决吧!”
“长公主,我等要先见赤徳王子。王子搬离宫中回驿馆之事,请待我等见过王子之后再与长公主商议。”眼看李扶苏要把话说绝,一位使臣站出来救场,态度恳切道。
“好吧。既然突厥使臣也来了,就与吐蕃使臣一并进宫,看看两位王子吧。”李扶苏顿了许久,“本宫累了。”
两方使臣各自只留了两位下来跟宫人去宫里见两位王子,剩下都原路返回。
明瑞阁
阿史那多吉见到突厥的两个使臣过来,赶紧将人拉到屋里跟他们说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打听到的前因后果都给使臣说了一遍,还包括宴会上李扶苏说宸王与吐蕃定亲的事,问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王子莫急,倘若李扶苏说宸王与吐蕃定亲是真的,那恐怕吐蕃王与我们可汗所说之事,怕只是个幌子罢了。”
“我阿翁都把三妹许给吐蕃王了,他还不肯诚心与我们结盟,居然还偷偷瞒着跟宸王有勾结,简直无耻!”多吉王子恨恨道。
“王子,此地不是讨论事情的好地方。我们是跟着吐蕃的使臣一起见了李扶苏,才短暂得了与王子相见的机会。吐蕃的王子在大明宫里犯事,李扶苏要赶他去驿馆住。臣等过来,一是想问王子那朝阳郡主的身份究竟如何,二是想王子能出宫去驿馆与臣等同住,也好商议事情。不知王子是如何想?”
“那朝阳郡主原本是朝阳郡王三年前送过来要给景帝当妃子的,谁知道景帝如此短命,连她一面都未见就死了。她的身世还不错,只不过到底是郡主,不比公主来的尊贵。如今景帝去世,李扶苏那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扶一个毛头小儿为帝,她自然就在京都留不久了,想必很快就会回去。”
“臣看未免如此啊.....”一个使臣摸摸胡子,沉吟道。
“哦?”
“李扶苏若不重视这个朝阳郡主,那松赞赤徳何以在宫中冒此大险玷污于她?”
多吉王子忽然转头,看向说话的使臣,“你的意思是?李扶苏可能会把朝阳郡主嫁到吐蕃?”
“大业朝已经嫁了一个公主去吐蕃了,如今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内忧外患,此时和亲吐蕃是作安抚,也可避免吐蕃短时间内起兵。”
“吐蕃不是已经和宸王结亲了吗?”
“那不过是出口之言罢了。哪里会有一纸诏书更有信服力?何况宸王不过是大业朝的内忧,轮不到外人来插手。先稳住了吐蕃这个看起来是臣民的外患,再除掉宸王对王位的威胁,到时被李扶苏第一个当靶子的,就是我突厥。”分析的臣子说道。
“这只不过是猜想而已。李扶苏这等妇人,如何有如此魄力?”另一个使臣反驳。
“十五岁就上朝听政的妇人,不容小觑啊。我等向大业朝称臣不过十余年,吐蕃作为大业朝附属可是快五十年了。新帝若要树立威信,如何能不对外打战?若要开战你以为李扶苏会先选谁为对手?”
多吉王子皱眉,这确实是一桩刺在心上的事。如果正如自己的使臣猜测那般,那该如何?
', ' ')('“朝阳郡主不能嫁给松赞多吉。”分析的使臣说道,“一定要阻止此事发生。”
“可我们要怎么阻止?而且李扶苏也不一定真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把朝阳郡主嫁去吐蕃。”多吉王子问。
“不论李扶苏怎么处理,只要有这个可能,就一定不能让它发生。”
“好,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留在宫里,朝阳郡主跟我关系不错,我也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不。李扶苏恐怕不会再让朝阳郡主接触任何人了。王子,你还是跟臣等会驿馆住的好。”
“这是何故?”
“我先前观察李扶苏说要赶松赞赤徳出宫的态度,她是一定不会再留松赞赤徳在宫里的。我们与吐蕃表面上已经结盟了,如果他走了而你留下宫里,难保吐蕃那边不会猜忌我们与大业朝有什么。李扶苏存心要先打吐蕃一巴掌再给个枣,那我们就解了这一巴掌的围,也卖吐蕃一个面子,至于李扶苏给的枣,先等着看她能不能给出来吧!”
“好。那我搬回驿馆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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