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唇色有些发白:“二嫂的女儿…”
周宸夕急道:“你先上来!你先顾着你的肚子!温儿让别人去救!我侯府养着这么多丫鬟小厮干什么吃的?供着吗?”
“温儿!”
这时周宸夕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便是噗通一声,她定睛一看,是柳雯娘!
周宸夕和丫鬟把林熹拉上来的时候,懂水性的丫鬟小厮也都赶过来了,噗通噗通的一个接一个的下水。
小温儿还不足四岁,身子跟明儿没法比,救上岸已经嘴唇变青,气息弱的用手指都探不到。
柳雯娘恨极,冲着林熹离开的后背用力一推:“你为什么不先救我的温儿!”
她从后面出手,林熹和芳俏根本毫无防备,林熹被推的往前一趴,肚子撞到地上,她痛苦的尖叫:“疼…”
“夫人!”
“弟妹!”
芳俏吓死了,急忙去扶林熹。
周宸夕走在旁边,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斥道:“柳雯娘!你没看到弟妹有着身孕吗!”
柳雯娘还想打她:“你也不是好东西!我都听到了!你不让人救我的温儿!”
周宸夕往旁边一避:“你简直不可理喻!还不快去看看温儿,当心误了救治!芳莹,你快去让人抬顶软轿过来,对了,别忘了去书房通知老侯爷。”
因事出突然,来不及搭建产房,林熹便在正屋里生产了,产婆也是匆忙找来的。
老侯爷和老夫人两个人各自分开,老夫人紧张孙儿,老侯爷便替幼子来镇镇场。
产房里林熹在低一声高一声的喊着疼,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两个嬷嬷各自端着一盆血水,在小厨房和正屋之间来回奔波换水。
老侯爷是过来人,这点阵仗怵不到他,他背着手看到台阶下立着个浑身湿漉漉的丫鬟,问道:“你便是与熹儿一道跳水救人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天热,丫鬟穿的也少,衣服一湿,贴在身上,女儿家羞人的曲线毕露,芳俏跪地:“奴婢原叫二丫,后得侯夫人青眼,赐名芳俏,指入福熙阁当差。”
老侯爷看了眼她的脸,普通长相,当不得俏字:“你将事情原本经过细细说一遍。”
芳俏磕了下头,回道:“是,今日下午,夫人觉得有些闷…”
原来是林熹嫌屋子里闷,想到凉亭里坐坐,吹吹风,看看湖景。
芳俏扶着林熹走到的时候,两个孩子刚掉进湖里,凉亭里只有一道丫鬟的身影,傻站着不动。
芳俏只觉夫人身形一移,她已经挺着七个月的孕肚跳到了水里,芳俏急忙也跳下了水,但是她机灵,她一边靠向林熹,一边大声呼叫,很快就有丫鬟被吸引过来,那丫鬟也想跳进来,芳俏喝止她,命她立刻去喊人和通知侯夫人。
老侯爷微讶:“哦?竟是主动下水?”
芳俏继续道:“原本我和夫人已经将大公子救了上来,正准备回院,哪知二夫人突然从背后行凶,将夫人推倒在地,流出了好多好多血…”
这里老侯爷便听得沉默起来,半响道:“你起来,先去换身衣服吧。”
芳俏感激的仰头望了一眼他严肃的脸:“多谢侯爷。”
约半个时辰后,余枫来报,二公子院里的大小姐,人没了。
老侯爷深深一叹:“给他们叁兄弟报信了吗?”
余枫回道:“第一时间已经递进去了信,但宫里不放人,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议。”
赵蕴回府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他在路上已经听下人细说了缘由,他的脸黑的可怕,嬷嬷们端出来的血盆中鲜红的血水刺激着他的视线,灼烧着他的瞳孔,他抬脚不顾丫鬟的阻拦冲进了产房,产房里血腥味更浓,林熹一直生不下孩子,下身撕裂的痛和肚子里翻搅的痛持续不断,她浑身上下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
她想,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痛过,比她当年小产还要痛上百倍千倍,原来一个小生命,是要母亲历经剔骨刮肉之痛,才会降临到这个世上吗?
娘亲呢?生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林熹朦胧不清的视线里,好像浮现了庞明珠的脸,可她眨眨眼,再一看,原来是赵蕴。
他扭曲着脸,愤怒的冲她大吼:“你不知道你腹中有孩儿吗?为什么要跳下水?”
“林熹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拔刀相助,乐于助人的人,你冷血冷情,你同明儿根本就不亲近,你为什么要冒着失去我们孩儿的危险去救他?为什么?”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吗?都是嫂嫂,你为什么只亲近大嫂,对二嫂毫无耐心?都是陈家姐妹,你为什么只和陈寒霜亲近?不就是因为她是侧妃,而陈寒娇是妾?”
好像她心里最隐秘的心思被他一层一层的撕开,最后袒露在阳光之下,林熹从无声的摇头否认到突然撑起上身,目眦欲裂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吼:“你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你和你爹又算什么好东西!你们侯府可以觊觎她周家的钱财,难道我就不可以?侯府嫡子配商户女?简直可笑!”
是!她承认!她看到明儿落水的那一霎那,她就忘了自己有身孕!只要她救了明儿,只要她救儿明儿这个孩子,周宸夕这个财神爷,就将永远攥在她手心里了!
吼完这几句话,她如失力般颓然跌回了床铺,身下的剧痛还在持续,就像有人拿刀一刀一刀在刮她腿心,痛的她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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