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不怕我把琴砸了么——!”
“我还背着书呢,扯平了!”云霄回头笑道,话音瞬间散在飘满药香的南原清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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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的小路尽头,是郊野外的民居,不抵镇上那般井然有序。
东墙越西墙,小路分岔纵横,屋舍大都破败简陋,生活处境可想而知。
风醒走在其间,却能看到阳光从罅隙里照进角落,泥泞中也生出了嫩绿,应和着光芒,摇曳生姿。
倒比别处更有生的气息。
“真真回来啦。”一名拄杖老者站在路边,绷住没牙的嘴直笑。
“嗯,今日歇息,回来得早。”真真朝老者微笑颔首,转眼又遇上拐角的熟识,紧接着寒暄起来。
一路上,招呼无数,鸡毛蒜皮的事掰扯起来也格外有趣。
风醒守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在各处穿梭,不觉失神,仿若身在梦中。她一步一步往前,他亦是一步一步往前,多一步,少一步,都生怕梦会醒来。
她时不时会驻足,游巷的风从她身畔经过,似乎都变柔和了。遇见石墩后蜷缩的小猫,还会露出少女神态,“喵喵”地逗弄一番,再心满意足地离去。
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娘,我回来了。”真真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屋里的老人伏在地上,拼命伸手去抓墙上挂着的刀。
“啊!”真真惊呼那刻,老人勾住了刀,一心要寻死。风醒匆忙赶上前去,忘记自己本不属于此处,于是拦了个空。
下一瞬,真真及时抱住了娘亲拿刀的手,赶紧撇走凶器:“娘!你这是做什么!”
“真真……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老人眼角含泪,声音颤颤巍巍,真真无奈,说什么也不肯放任她做傻事,将她送回榻上,老人又痛苦地咳嗽起来,“是我……拖累了你啊……”
风醒站在这方窄小的屋里,他个头高,似乎直起身就能撞到顶篷,风吹雨打,这个家什么也挡不下。
“反正早晚也快死了……”老人捶着心口,真真握住娘亲发凉的手,一直在朝老人摇头。
“娘,”真真几乎是用尽全力地说,“你怎么又说起这些话了,就算如此,谁没有一死呢?可早晚那也是要分个早晚的啊,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是么?”
真真跪在榻边,风醒也跪了下来,守在一旁凝望她的神情,听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宽慰。
“今后的事今后再说,我只盼娘你能开心地过好每一天,这才是我最在乎的!”
老人悄然落泪,真真这才将臂弯里挂着的竹篮放在一旁,给她打了碗水来,又替她捏着腿脚。
“药……”老人又艰难地说。
真真忆起奉曦的话,只得绷住神情,道:“放心,凤凰白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风醒望向榻上的老人,是他此生素未谋面的外婆,此刻脸色浮白,有气无力,应是得了什么痨病,恐怕不是普通的药草就能医治的。
老人听惯了女儿的安抚,丝毫放不下心:“你如何……想办法啊……”
真真怔怔地望着她,只说:“一定有办法的……一定……”
“真真?你回来了?”
门外有人呼唤,风醒回头一看,是名中年妇人,系着灶台的围裙,像是匆忙赶来的。
真真应了一声,又与那妇人对了个眼色,出来时,还特地带上了屋门,将声音压得极小。
“婶婶,昨日说的事如何了?”
真真忍不住瞥了屋内一眼,昨日她求来凝血膏之后,勉强救回了一条命,可拖得久了也不是办法。她跟前的妇人恰好与南墨一族的人有些渊源,于是她不得不托这位婶婶去丝萝城探探风,看有无别的法子可以换到凤凰白。
风醒留在屋里,调动内息,便能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隐隐攥起拳,再回头看向外婆时,老人躺在榻上,双眸正紧盯着屋门,蒙着翳的瞳孔里,似乎透出了炽烈的挣扎的光。
中年妇人神情为难,真真便知遇了挫,忍住失落道:“无妨,此事本就是强人所难,麻烦婶婶了,改日我替婶婶做些吃的送过去……”
“哎哟,这是什么话,”妇人拦住她,“真真,你过去帮了我们家太多,我这不过是去打听一趟,根本算不得什么。虽然没找到法子,但回来之后,我们邻里间也商量了一下——”
妇人一顿,真真稍微有些忐忑,只见妇人从围裙后掏出一个钱袋,塞到她手里:“我们大伙儿一齐凑了些钱,虽然还够不上凤凰白的零头,但也比你从头攒起要好。”
真真感到心头一记重击,赶紧推了回去:“不行不行,这里的日子本就不宽裕,绝对不行!”
婶婶劝她道:“真真,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是这里最好的姑娘,都说好人有好报,你何必推辞?”
那一刻,真真想要叹息,却最终没能叹出口。眼前人恳切的目光,比头顶的阳光还要强盛,顷刻温暖了所有。她看着中年妇人,又像是看见了许多平日出没于她生活里的人。
——“姐姐你答应我好不好?”
真真刹那间找到了答案。
但她还是拒绝了这番心意,说: “婶婶,你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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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最近有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