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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要问什么?和尚目不斜视,忽然问。
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要是问得唐突,你可别怪我啊师父是不是不是寻常僧人?
和尚笑了。姑娘好眼力,他说,贫僧乃东海玉门宗,法号如慧,平素少入中土。居寺中时贫僧略习过祛除邪魔之道,这一路也做过些善事,本只想为宋府除却灾祸,不求赏金,却未料在此地遇了难阻。
昨夜之事,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我又问。
和尚神情严肃起来。昨夜之事,实在诡异
听他的描述,昨晚上他们几个人吃过了饭,便聚在宋府院子里,等着候狐鬼上门。宋问远被下人伺候着,也坐在椅子上等候。
亥时,院中妖风大起,天昏地暗,一只周身赤红的狐妖自院墙上现了身。这狐妖身形颀长而庞大,单是踞坐着,就比众人里最高的还要高出一头。
如慧和尚说,原本这狐妖样子还不是很凶狠,扫视院落一圈后,突然间大发暴戾。
宋问远!它咆哮如雷,我给你机会,你却敢诓我?!我还道你良心有愧,要洗心革面,结果仍旧不知悔改!
它扑下院墙,涌出浓浓杀意。宋问远吓得跌下椅子,径自逃向堂屋。杀了它!杀了它!他喊,谁杀了它,我再加百两银子!
众人本都被吓住了,谁也没料到是这么残暴的妖怪,直到听见赏银翻倍,有胆大的便呐喊一声,冲了上去。
只是他们都没活过多久。
最先上前的是那两个猎户,连狐妖的身子都没近,就被两爪子打翻在地。
后面几个人一拥而上,也转瞬间被击倒。
院子里哀号不绝,血腥气弥漫,只有那个道士和如慧和尚凭借自身的本事,还能勉强抵挡一下。
但狐妖一发狠,道士结的法印就被打了个粉碎,胸前斜着被划下两道伤口,五脏六腑都露了出来,死在当场。
如慧和尚则被妖气震飞,横着摔到院墙上,没死,却也站不起来了。
昏过去之前,他听到狐妖说:今日累了,明日再来取你性命。宋问远,莫要再打小聪明,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日你还犹疑不决,便等死吧。
如慧和尚只隐约看见狐妖跃过院墙,就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就是客栈伙计说的情形。
阿弥陀佛,和尚面色悲戚,贫僧妄自托大,到头来竟未能伤及那妖怪一分,空见诸人丢了性命,可恨,可恨。
我顾不上安慰他,只觉得奇怪。
听那狐鬼的意思,它想要的并不是宋问远的命,似是要宋问远做一件事,可究竟又是什么事?
宋家老爷有说什么吗?我问。
如慧和尚摇摇头。我醒来后再没见到他,黎总管说他受了惊吓,在屋中休养,其余的,贫僧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宋府门外,门口居然有几个兵士值守,看来宋问远在这城里确有些地位。
向兵士说明来意,一人进府通报,不多时黎总管自内走了出来。
姑娘来了,府中出了这么大事,黎总管还是保持着镇定,真叫姑娘说中了。
我倒希望我没说中,我闷声说,总管可否带我去见宋老爷?
遭了劫难,宋问远想必也怕了,没有避我,让黎总管带我和九枝到了他私下会客的居室。如慧和尚还需静养,便由家丁领着去了客房。
一日不见,原先气度过人的一府之主颓唐了许多,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话声也弱了不少。
昨日有所遮掩,是不才之过,他说,还望师傅不要介怀。
我心想这话你该对那些死掉的人说。
那宋老爷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吗?我开门见山,那狐妖是因何而来?又为何一连三日都留了你的性命?你和它,一定是认识的,对么?
宋问远长叹一声。宋某昨日不说,只因此事实在羞于启齿。
他瘫坐在椅子上,苦笑一下。那狐鬼,要的是我这双眼睛
三
十余年前。
大嬴立国之初,最北端有一条叫夏寒江的大江,跨过江去,是终年苦寒的北方荒境,只有些小部落居住。
到了上一代皇帝,荒淫无度,败坏朝纲,又久疏练兵,北边的部落却日益壮大,终于有人将各部连结起来,踏过夏寒江,挑起了战事。
那无用的皇帝,得闻北边的部落杀过来,一着急,居然就死了。
由是北边部落得以长驱直入,最后在将整个大嬴一分为二的渔江边,新登位的皇帝倾全朝之力,敛天下名将并五十万军马,同北地的人殊死一战。
这一仗打了三年,打到后来,谁也胜不过谁,才划江而治,渔江以北,都归了北人。
这些都是我老师给的那本《圣朝通轶》所记,也有些是我爹爹讲给我听的。
宋问远要说的事,就在那一仗刚开始之前。
他那时还不叫宋问远,他家里姓卓,就在渔江北边,父母皆死于战乱。为躲避战
', ' ')('祸,他一路逃到江畔,想寻条船渡江,到南方投奔他父母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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