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福言语间的不客气,已经将此行的坎坷泄出几分。
瑶欢不是冲动的人,她明白此时再说话只会对周拂宁更加不利,可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反应,周拂宁已经被强行迎走在前方。
她也怕瑶欢等人说话做事不谨慎,临走还道,“你们守着屋子,我去去便回。”
入宫行过长街,成福公公就被人叫走,只留了一名宫人领着她前往慈宁宫。
却没有人注意,随行在末端的那位小太监,早已不见。
这一路上,并无人说话。
从踏入皇宫的第一步起,周拂宁的整颗心就已提着,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会被利刃贯穿。
这样的感觉不亚于与秦越同行,甚至比那还要可怖。
同是皇宫,她在北齐虽常被人欺负责骂,可至少不会有人想着害她性命。而如今身处冀国不同,她不识一人,连花草树木都只觉陌生,她只有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够保全性命。
太阳已照破云层,麟麟光辉洒下,刺着周拂宁双目,顿时头晕目眩,脚下打晃。
她伸手去挡日光,又不经意在手臂上狠掐一下,才缓过来些,只是脚下仍然虚浮。
而就是她闭眼遮光这短短一瞬,引路的宫女就道有要事处理,让她先等在此处不要随意走动,并且不等她言语就匆匆离开。
周拂宁心一沉,这便开始了?
她确实站在原处不敢动,宫内禁忌多得是,她若真不小心冲撞了人,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她只有警惕着,看看这宫中贵人究竟想做什么,想如何折辱她。
可时辰逝去,并不见有人出现,甚至连个宫女太监也无,只有这太阳越悬越高,直至正空。
当头暴晒,让她头脑越发昏沉,脸颊泛红,额上冒汗,着实不好受。
周拂宁往周围看去,这不知是什么地方,足够宽阔,连通着几条鹅卵石小径,她站在雕花卵石嵌花甬道上,两边有盆栽花草,可是却没有可以避阳之所,更没有歇脚之处。
所以,让她拖着病躯忍受烈阳暴晒,就是入宫第一步?
身体上的难受让她没办法继续保持清醒的思维去思考,她只能尽量往道路旁摆放着的绿植靠近,让自己摇晃轻飘的身子找个可靠的支点。
哪知花香入鼻,加重了晕眩胸闷之感,她脑袋一沉,身子已往旁边倾斜。
本以为就要狼狈跌在地上,可不知从何处来了个人,及时搀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
周拂宁眼都花了,甚至有些耳鸣,但她还是听得出扶她的人是名男子。遂她在站稳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被搀着的手臂收回,并垂首道一声多谢。
她未看清男子面容,却得见他一袭墨色锦袍,腰束黑底金线勾祥云纹宽腰带,腰间垂坠着一块质地极佳的白玉,脚下一双嵌金线飞凤靴。
此人身份并不简单,不然何故他敢上前来帮她?
“你是何人?”男子问道。
他是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周拂宁极难地福身行礼,回道,“北齐晋和公主。”
不知面前人身份,她连话也不敢多说。
但是她猜想,若真是这宫中尊贵体面的人,在听闻她身份时,就该有所顾虑,当然并不是顾虑她,而是顾虑要为难她的那些人,如还未曾谋面的太后娘娘。
不过,他好像无所顾忌。
“原是公主殿下,不知在此处站着作何?”
这是什么意思?明知故问?还是真傻?周拂宁心底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我奉召入宫,等人领我去太后娘娘宫中。”
不管他是何意思,她只管实话答就是,这总不至于还挑出错来。
但好像这人头脑不太清晰,又问她,“烈日当空,公主怎么也不找个阴凉处待着?”
他话有些多,周拂宁被阵阵犯疼的脑仁和他的聒噪搅得躁郁起来。
“我对宫中不熟,怕乱走冲撞了人。”
“既是公主,又何必如此小心?”
“是我远道而来,自该谨慎。”
“若是有人让你失了谨慎呢?”
话真的太多,周拂宁的忍耐度在病理中明显缩减,脑子糊涂起来,嘴上也差点没把住门。
在太阳灼光下多待一刻,她的眼皮就越沉重,怎么今日天气就这般好,连上天都不愿意体恤怜惜她。
自嘲一笑,罢了,撑也是白撑,倒不如直接昏过去的好。
如是想后,周拂宁当真直接昏了过去。
这是她当时能为自己想到的最好的解围方式,重病昏倒,错不能怪在她身上,甚至在禀明了太后的情况下,还会直接给她派个太医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陷入昏睡的周拂宁浑身都松弛下来,但她还不知道,好心搀她一把的是何人,而她现下又是躺在何人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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