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也知道这信上的内容定然是要秦越从轻发落,可秦越到来第二日,直接就按例将林刺史斩了。
“凭她?”酒杯在秦越手中转动,他望着酒面,声音难得带着些慵懒与随意,“还不够。”
为秦越的铁面正直,方易阳在心内叹一口气。
“说起来,你倒不是最难见的。”方易阳想起什么,轻笑道。
秦越乜着他,他接着道,“北齐来的那位晋和公主,似乎自来了就不曾见她出过门。”
秦越不答话,方易阳又道,“难不成是你将人家小公主吓到了?”
刚喝下一口酒的秦越哽了一下,神色转变只在一瞬,却逃不出方易阳的眼。
他霎时来了兴趣,身子向前倾去,问道,“不会吧,还真是?”
“她胆子小。”秦越干咳两声,又补一句,“与我无关。”
望着秦越那张冷脸,方易阳摇摇头道,“她只身远来,胆子小些也正常,说不准她此刻梦中正被你追杀呢。”
莫名想起近来周拂宁对他的疏远,秦越躁意渐起,砰的一声,他将酒杯放在石桌上,“你若是这么闲,就不必跟本王返京了,一路走来本王发现肃州亦有不正之风,你倒是正好再去查一查。”
肃州在冀国边境,远,且风沙大,方易阳立刻起身告辞,“下官想起这案子还有些细节没处理,先行告辞。”
独留秦越还坐于院中,又饮一口酒,脑中浮现出周拂宁小巧精致的脸,尤其那双莹润如月的眼。
胆小吗?倒也不尽然。
在扬州停留三日,秦越终于下令启程,他们踏上了往盛州的路途。
一入盛州,秦越就直往宫中复命,让尤七护送她到官驿歇下。
马车外头络绎不绝的叫卖吆喝声,百姓们的议论声,都让她感受到盛州的繁盛,她终于是平安抵达,暂时从秦越手中保住一条命。
车队停,官驿已到。
瑶欢扶着周拂宁下马车,官驿门口冷冷清清,并没有因为来了一位北齐公主而特别招待。
冷的不只是门口,还有周拂宁浑身上下。
三月从北齐出发,如今已是五月末,她身上还披着披风,仍是觉得冷,并觉脑袋昏沉,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公主身体有碍,可需要尤七替您找大夫来?”
“谢尤护卫关心,每到换季我总爱咳嗽,就不劳烦了。”
听她如此说,尤七便不再多言。
这时才有官驿的人出来相迎,尤七上前与张驿丞耳语几句,只见张驿丞往周拂宁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他们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尤七与她颔首为礼,然后离去。
张驿丞这才将周拂宁带进去,并让人将东西都安置好,只是这态度瞧着就不怎么好。
临走,张驿丞还捏着语态,让她们不要随意走动,免得惹不必要的麻烦。
小小的驿丞都敢对她如此说话,想来是有人特意交代的,会是方才的尤七吗?可依照这一路的情形来看,他有这个必要亦或是秦越有这个必要吗?
还未能静下心来思虑处境,周拂宁便发起高热。
因她并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若不是瑶欢知晓周拂宁有蹬被子的习惯,又念着她身子的异常,夜半入内给她掖被子,怕是不能及时发现,可即便发现得早,病情来得急,周拂宁早已烧糊涂,怎么叫也不应。
瑶欢忙唤春玉去瞧瞧这官驿中是否有人能帮得上忙,而她则留下照顾周拂宁,拧冷水帕子给她消热。
不一会儿,春玉却丧着气回来,道,“他们说已夜深,寻不到大夫。”
注意到春玉一手扶在小臂上,瑶欢问道,“怎么了?可是去时有人为难你?”
春玉不敢隐瞒,听她一问也着实委屈,“奴婢寻了今夜当值的将事情交代清楚,可是他们的态度根本就没有将我们甚至公主放在眼里,我气不过与他们吵了两句,他们竟就推搡起我来,后直说让等到明日早晨才能寻来大夫,说罢再不理会我。”
越说越气,春玉恨不得啐上两口,“奴婢瞧他们就是故意的。”
瑶欢面色也凝沉下来,已然明白这冀国对他们的敌意。
可这深更半夜,想找大夫却是为难,她们根本说不出半点错来。
瑶欢急得一手握成拳砸在自己另一只手掌中,在屋外来回踱步,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办。
屋内时不时传出周拂宁病中含糊的嘤咛声,这无疑使瑶欢着急更甚。
她走进屋去,将周拂宁额上的帕子取下放回冷水中重新拧了才又敷上,此时的周拂宁皱巴着一张脸,些缕发丝被汗珠浸湿贴在额与面颊边,嘴唇干涸发白。
“水……”
周拂宁嘴唇翕动,声音虚弱如蚊蝇般。
瑶欢连忙跑到桌边倒了水来,周拂宁已半睁开眼,一杯水下肚,她终于恢复了些气力。
“请不来大夫就算了,你去给我熬一碗姜汤就是。”话说多了,嗓子还有些疼。
“可是……”
瑶欢犹豫着,她这样的情况,岂是一碗姜汤就可以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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