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复没有即刻作答,握着手中长剑,一脸正色走到六娘跟前,“杨薏,你们长安人都爱讨个彩头,如今我也向你讨个彩头,可好?”
“你要什么?”六娘透过帷帽看人,见他今日将头发高高束起,似乎猜到了一些。
“我要你头上这根玉簪。”大战在即,观复讨要彩头本是说笑,见六娘居然当了真,眼睛一扫便瞅准了她髻上的梅花玉簪。
六娘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并未给他准话,心说观复平日都不爱束发,怎么就看上她这根簪子了呢?
观复只当六娘答应了,撂下一句“要赌我赢”,就飞上台去,拔剑出鞘作势应战,“师兄,出剑吧,我必全力以赴。”
“好!师弟,看招!”观澜生从闻寂手中捧着的剑匣里取出长剑,列出剑势迎敌。
二人皆冲至擂台中央,很快缠斗在一起,看起来不分伯仲。
六娘并不懂这些招式剑法,见观复没有同往日一样试探一番,而是皱着眉头猛攻,心里真为他捏了一把汗,“阿肃,你可看得出,谁占了上风?”
观棋不语真君子,裴肃一言不发,竟看得入了迷,原来观复从未对他使出全力,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精妙的剑法。
“掌柜的,观大侠占了先手优势。”唐俭也是一眼不眨地盯着擂台,抱住胳膊不愿放过任何细节,“目前谁占上风还不好说。”
见观复现出攻势,裴肃恨不得擦亮眼睛去看他的动作,“快,太快了…”
擂台上的观澜生趋于防守,旋着手腕挥剑躲过观复的剑锋,不过他到底功力深厚,严防死守之下宛若一道铜墙铁壁,没有给师弟找到一丝破绽。
观复使的是刚剑,观澜生使的是韧剑。剑谱有云:“两刚相遇必有一折,;两柔相遇则必有一糜;一刚一柔,均势也。”他们二人剑器均势,又习同一心法,一时相持不下,也分不出胜负。
“他怎么一直在晃,不攻对方要害?”六娘说的是观复,她可实在看不懂他的策略。
“因为攻不到啊。掌柜的,你没看出观大侠的每一式都被他师兄猜到了吗?攻下路都直接被那软剑缠住了!”唐俭不会武,却看得真切,“观复是在耗观澜生的体力,你瞧,那观掌门少说快五十了,功力再深厚,体力到底也比不过年轻人。”
“哦,原来如此。”六娘恍然大悟,心说观复倒也会讨巧。
“不对!他是在破观澜生的剑势!”裴肃不愧是习武之人,一眼看出了剑气的流向。
观澜生剑走轻灵,虽为守势,剑气却充盈又凌厉;至于观复,似乎有意聚拢剑气,如白虹贯日一般,要破对方的剑势。
“师弟,确实长进了不少啊!”观澜生忽地一跃而起,空翻躲过观复一以贯之的剑气,他也清楚,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若再不防守反击,只会更加陷入师弟的节奏。
观复已经抓到了师兄的破绽,谁料他突然退至擂台边缘,剑气四散开来,几乎就要伤及无辜,“不好!”
聚拢过来的百姓来不及躲这道剑气,有的衣袍破了口子,有的闪身扭了腰,还有的吓得腿软倒在了地上。
至于在擂台边的六娘他们,更是最早被波及误伤到的。唐俭被剑气震了一下,骤然昏厥倒地不起,好半晌都没有恢复意识。裴肃及时出手拔刀相抗,将六娘护在身后,也被剑气弹到退了好几步。
六娘倒是无大碍,可她头上的帷帽已然有了裂痕,轻轻一碰就从中间断开,再无法遮掩她的面庞。
“师兄,为何要伤及无辜?”观复见六娘都被卷入战局,很难再心无旁骛。
观澜生感受到观复紊乱的真气,一转攻势又回到擂台中央,“师弟,你的道心乱了…”
转为守势的观复,确实不再游刃有余,挥剑不全求快,只用了死劲在应付,每一剑都重得像能放倒一片。
“一念成圣,一念成魔。师弟,你又添了新的执念。”观澜生看出师弟的失态,依然没有停手,非要逼他使出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