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这事，又再聊了两句。挂断电话后，姜绍辉没马上回去，留在阳台上吹了会风。晚秋的风虽然不大，却带着股寒秋里特有的凉意，姜绍辉耳朵上的那点热度，很快就随风消退。
姜绍辉进来的时候，姜老爷子他们还在吃水果，而他们的聊天话题，也早已经从他的铃声，变成了最近家里数量激增的各种盆栽。
“都是你弟买的，不过我也挺喜欢，摆着就赏心悦目，看得人心情都舒畅了，比以前的那些盆栽强。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多买些。书房那边的绿色不够多，有点单调，桌子上还少了盆文竹。”
姜大哥觉得也是：“不仅您喜欢，我和婉婉看着都想搬回来住。在家里待着，感觉就是比外面的公寓要舒服。”
姜大嫂也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人，虽然公寓那边也有盆栽，但总没老宅这边给人的感觉好。
“那就搬回来，房间都还在，陈妈他们天天收拾。”姜大哥姜大嫂也正有此意，听到这话，自然答应了下来。何况再过几个月，就快过年了，本来就该搬回来，现在也只不过是提前。
几人正聊着天，看到姜绍辉回来也没停下，只是把瓜果往他面前推了推。姜绍辉刚坐下，才尝了颗余甘果，还没来得及再拿第二颗，手机就又响了，只好起来出去继续接电话。
等等，姜老爷子把果核扔进垃圾桶：“这铃声，怎么好像还是原来的那个？”
被老爷子这么一说，姜大哥姜大嫂也觉出不对了：“前边我们听到的，是鸟鸣流水吧？怎么现在变回去了？”
姜老爷子毕竟是个紧跟潮流的人，人老心不老，在姜大哥姜大嫂还在疑惑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过来。姜绍辉的铃声从头到尾就没换过，之前听到的那个，明显是他给人设置的专属铃声。
能让自家小孙子这么闷的人做出设置专属铃声这么烂漫的事，绝对是有情况啊！如果不是他为喜欢的人设置的，就是他喜欢的人拿他手机给自己设置的。除此之外，没人会这么干。意识到这点后，老爷子水果也不吃了，坐姿也端正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整个人都喜气洋洋了起来。
大龄男青年，终于不再滞销。有了卖出去的希望，老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活得够久了。这辈子经受过苦难，也享过福，没什么遗憾。接下来日子里，就只盼着俩孙子都有伴，如果最后能再有个曾孙，那就更好了，哪天下去了都不遗憾！
偏偏对待终身大事，俩孙子都不急。大孙子还好，前两年终于找到了喜欢的人，也结了婚，他这心才算是放下一半。另一半，一直都提着。现在好了，小孙子也有了苗头，看样子离全放下的日子不远了。
姜老爷子心里高兴啊，开心之余，还有些抱怨：“你弟也真是，谈恋爱是好事啊，还避着我们。今天要不是机缘巧合，说不定等结婚了，我们都还被瞒在鼓里。”
“不是我泼冷水，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说不定是工作上面的电话，只是铃声特别了点。”眼看着老爷子往恋情方面猜测过去，姜大哥连忙为弟弟说话。
和姜老爷子不同，姜绍辉虽然没说，但姜大哥还是知道些内情。毕竟兄弟连心，上次姜绍辉打电话过来，让换盆栽的时候，姜大哥就敏锐地意识到不对了。
自家弟弟是什么性格，他还能不知道？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去关注盆栽这种小事。姜大哥在把部门里的盆栽换掉的同时，也开始暗暗观察起了弟弟。
随着‘有家花店’的名声越来越响，花店小老板是姜二少好友的说法也就越传越广。如果是假消息，流言才出的时候就会消失，以自家弟弟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让它传播起来。
尤其是最近还听说，小老板还和姜氏旗下的药店签了合同。自家弟弟也从以前一天到晚只知道上班，变成了现在时常早退晚到，不务正业。虽然工作还有在做，但人却经常不在办公室里。自己过去的时候扑了几次空，助理都说是去小花店了。
这些事，以上种种，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是单纯地交到好朋友。可放到自己弟弟身上，姜大哥就感觉不妙。再联想一下这么多年来，姜绍辉一直没传过绯闻，就是自己，大学时候都还交过一个女朋友。
姜大哥越想越细思恐极，虽然老爷子着急的时候，也说过不在乎男女只要带个伴回来定下来就成，这样的话出来，可逼急了之后说出来的话能信？那老爷子还说过只要是个活的，能喘气的就行。有些话听听就算了，真按着他说的去做，牵只动物回来，看他不打死你。
姜大哥一面为自己弟弟操心，一面还要担心老爷子的情绪，他的血压才稳定下来，别气急了再上去。也怪自己刚刚听到铃声没反应过来，还跟着问。
想到这，姜大哥就悔不当初，恨不得时间倒流。好在就只是个铃声问题，还来得及补救：“可能是那通电话比较重要，这才设了个特别的铃声避免错过。”
这个解释完美，满分！然而老爷子不信。姜老爷子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番姜大哥：“你这反应不对啊。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我就知道你和你弟一条心，都瞒着我呢！”
“不孝孙，一点都不孝顺！”
这么个大锅砸下来，为了弟弟，姜大哥勇敢地背上了，背着锅还不忘继续说服姜老爷子：“肯定是工作上的事，他平常上班那么忙，哪有时间找对象。”
怎么着今天都得糊弄过去，虽然这事老爷子迟早会知道，但总得循序渐进着来，可不能一下子刺激狠了。这时候，姜大哥沉浸在为弟舍身，已经久违的被弟弟需要的幸福感和使命感里，完全忘记，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他并没有和他亲爱的弟弟确认过。
不过误打误撞也蒙对了就是。但对于姜大哥所说的话，姜老爷子一个字都不信。
“谁说没空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意挤，总还是有的。他如果想谈恋爱，还怕没时间？”姜老爷子认定了这点，并且开始回顾往昔：“肯定是有女朋友，我说上次我住院，他来看我的时候，怎么还记得买水果花篮。他以前从来没想到过这点，肯定是他女朋友提醒了，女孩子就是细心。”
“你说，你弟弟和人姑娘是怎么认识的？会不会是我上次住院的时候遇到的，说不定是医院里的护士或者女医生？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都挺漂亮的。要真是，我那次院也算是没白住，住得值！早知道就再住久点，也给他们多创造些相处的机会。”
☆、第48章 四十八家花店
越说越离谱，面对姜老爷子的猜测，姜大哥有些无力。按照他这个思路来想的话，难道不是花店老板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护士和医生出于职业便利，在他住院期间完全可以从各方面不动声色地多照顾关心他，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反而调转过来让绍辉出去买水果花篮，平白添麻烦。
姜大哥没说话，但被他这么看着，没过多久，姜老爷子自己也回过味来，说道：“花店老板也挺好。开花店的，人肯定特别温婉有情调，这样的姑娘正好和你弟互补。”
“谁说开花店的就一定会是姑娘？”熟知情况的姜大哥语气幽幽：“这职业可没性别限制，说不准人店主就是个男的。”
“男的？男的也行啊！有个伴总比孤家寡人好。”
老爷子真开明到这地步？看来以往那些话不仅是说说。想到这，姜大哥为自己弟弟提起的那颗心才刚准备放下，就听到老爷子说：“等等，男的？！”
敢情刚刚是没反应过来，姜大哥迅速地拉起警报，看老爷子情绪有些激动，怕他血压上来，连忙安抚道：“没影的事，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还是操之过急了。姜大哥有些后悔，循序渐进循序渐进，怎么就是记不住，一下子把话说出来。
不管姜大哥怎么说，姜老爷子可不信他这套：“你别想骗我，我还不知道你？没影的事好端端的你会提？我说最近家里怎么多了这么多盆栽，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老实说，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什么时候的事，对方人怎么样？”
老爷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太激动，不过考虑到他之前的反应，姜大哥还是死撑着说道：“他们说不定只是朋友，绍辉买花照顾下朋友生意也说得过去，您别多想。”
“我看起来像是老糊涂了？”姜大哥摇头，姜老爷子一瞪眼：“那是什么让你觉得这种明摆着的瞎话我会信？”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眼看着姜大哥还想糊弄他，姜老爷子没好气地说道：“我又没打算棒打鸳鸯，不对，鸳鸳。男的就男的，只要人品好，他们互相喜欢，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绍辉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个伴总比一个人单着要强。”
“真的？”姜大哥半信半疑。
“我都活到这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说说，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瞒得可真够严实的！”
对于小孙子的性取向，姜老爷子心里其实多少都有些底。二十好几的人了，从小到大多少漂亮姑娘往他身上靠，就这样，还愣是连条绯闻都没有，更别说女朋友。青春期荷尔蒙最躁动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个暗恋对象。
姜老爷子这辈子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识过，虽然也想着可能是晚熟，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也不会自欺欺人。不就是喜欢男人吗，大丈夫敢作敢当，只要不故意隐瞒性向，去欺骗人家好姑娘，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呗，又没什么错。
惊讶过后，姜老爷子就把这茬放下了，谈话重点重新回到了小孙子的终身大事上。也不知道他们谈了多久，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什么时候结婚。
面对姜老爷子的问话，姜大哥左思右想，却只憋出了四个字：“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