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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宏若有所思道:“朕着实忽略了他们母子,倒是有许久未曾独自见过彼等了。”
稍停,对禾道:“宝儿,你择一处宽敞的宫室,如此,他们母子既是略吵些,亦不致令你受扰。”
禾微笑道:“元郎对妾讲过,阖宫众人皆只暂居邺城,待至谷雨,元郎便带吾等回洛阳。既如此,妾便搬去倚德苑,又何必令高嫔母子麻烦。”
元宏虽心有不舍,却又为禾之善解人意所感动,便开口对三宝道:“昭仪下月十五行册封礼后便搬去倚德苑,此间你令殿中监着人将其修缮装饰。”
禾本欲劝阻,却又不愿扫了皇帝的兴致,便思忖着日后私下里再行交代三宝,便只微笑不语。
待三宝退去,帝妃二人便以诗行令,饮温酒道情话,愉。
昭仪封(二)
是日晨起,宫城里已粉妆玉砌,皓然一色。
因年下里封了玺,元宏至辰初方才起身,却发现禾已不在身旁。
三宝领众侍入内伺候洗漱,元宏便问道:“昭仪何在?”
三宝抿嘴一笑,道:“昭仪就在宫苑里,与吉祥一同嬉雪呢。”
元宏心中一乐,便行至窗边,推窗可见不远处二人正在你追我赶,掷雪玩耍。
元宏顿时起了童心,对三宝道:“快于朕更衣,朕亦同去与她二人嬉戏。”
元宏只让三宝随侍在侧,悄悄行至二人不远处,便于地上捧起一捧雪,揉至小球,轻轻掷于禾。
待禾转身见是宏与三宝,便以雪球回掷于他二人。
四人你追我逐,玩得不亦乐乎,待到内侍来报,长公主们回宫的时辰将至,四人方意犹未尽的回了寝宫。
初二日为民间妇人回母家的日子,便是帝王之家亦不例外。
今岁因在邺城行宫,元宏便令那些年迈的宗室公主们可留在平城,只本支嫁为人妇的几位长公主携驸马们入宫贺岁。
宫宴将男宾与女眷分设两处。皇帝与众驸马都尉于宣德殿内饮宴,而皇后则将长公主之宴设在了承明殿。
承明殿内长鹤宫灯立于主座四角,白玉熏炉里点起了宫香,青烟缭绕。每张长桌之上皆摆以插了红梅的白玉花瓶,一切器具亦以白玉为材。
后宫世妇以上阶品之妃嫔皆同至承明殿。
待众人向皇后冯氏行罢礼,分别坐于冯氏两侧。
左侧依次为常山公主元锦、乐浪公主元铮、彭城公主元钰、乐安公主元镘以及还未嫁的高平公主元镟,右侧依次为禾、贵嫔夫人李氏、罗夫人、袁夫人,其余各嫔、世妇,皆坐于诸人身后。
冯氏举杯对众人道:“瑞雪丰年,是为吉兆,恰逢诸位公主回宫,吾便代陛下敬此酒,愿诸公主新年勝意,诸事顺遂。”
众人齐声道:“愿陛下圣体永安,愿皇后长乐未央!”言罢,众人皆饮尽杯中之酒。
常山公主放下手中耳杯,微笑道:“听闻冯夫人病愈回宫,怎得不见其?”
冯氏斜眼瞧禾,淡淡道:“昨日陛下已宣诏,晋冯夫人为昭仪。现下公主正面的便是冯昭仪。”
彭城公主元钰接过话道:“不过七年未见,昭仪变化着实惊人。”
众人本就疑心禾之真实身份,此刻听元钰如此言,各个心内窃窃,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禾。
“人之容颜易改,六妹如今亦愈发动人,怕是昭仪亦认不得你了。”不知何时,圣驾已至。
众人急忙忙起身行礼,元宏示意众人起身,便大步行至主座。
待元宏坐定,元钰娇笑道:“皇兄每每见吾,总要调笑于吾。”
元宏与元钰本为一母同胞,情份自与他人不同,平日里元宏对其亦是宠爱十分。
元钰端起耳杯,行至元宏面前,道:“皇兄册了昭仪,却未告知吾等,吾要罚皇兄一杯。”
元宏哈哈大笑,道:“如此,朕便满饮此杯!”言罢,接过酒杯便一饮而尽。
元钰向元宏屈膝行了礼,复又行至禾面前,定睛望着禾,道:“我鲜卑女子饮酒, --≈gt;≈gt;
饮酒,原可以海碗盛之,你既做了我大魏之昭仪,便当满饮此杯。。”
元宏曾对禾提起过此胞妹,禾知元钰心性大马金刀,此刻见其如此举动,便微笑道:“妾虽不胜酒力,却不可拂了公主美意。”于是举杯将之饮下。
元钰目不转睛地看着禾,道:“这些年不见,昭仪愈发的明艳动人,仿似九天仙女一般,亦难怪皇兄心心念念要接你回宫。”
禾稍显害羞,微微面热,道:“公主丽质天成,岂是吾等能及。”
元钰素来不受宫规束缚,英气洒脱,如男儿般豪爽,听禾如此言,元钰哈哈大笑,心内倒对禾生了些许喜爱。
后宫众人皆知皇帝宠爱元钰,此刻见其与禾颇显投缘,人人心中不免酸涩。
冯氏心内忿忿,却因圣驾在侧,只得强压心火,道:“公主今日回宫是为陛下贺岁,怎得独与昭仪饮酒。”
', ' ')('元钰并不答话,只伸手接过侍婢手中之壶,将自己杯中斟满,方对冯氏道:“吾敬皇后,愿皇后千秋万岁,福乐永享。”
冯氏心知元钰此虽敷衍之词,却不得不敬自己这个皇后,不免气消大半,于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待冯氏饮罢,乐浪公主元铮起身道:“元日降雪,是为大吉之兆,天佑我大魏,新年胜旧年!”
言罢,元铮嘴角藏笑望了一眼贵嫔夫人李氏,端起一杯酒,行至殿中。
元铮道:“殿外皑皑白雪,殿内衬以红梅,着实应景。这宫中一碗一箸,一花一木,瞧得出皆是用心陈设,便是这殿中所熏之香,亦是吾等姊妹出宫前最爱之犀桂香。”
言语间,边举酒杯,边道:“吾饮了此杯酒,代众姊妹谢皇兄厚爱。”
听元铮一番言语,元宏方注意到殿中之陈设,不禁连连点头,赞道:“果然有心之人。”遂又询冯氏道:“可是皇后之意?”
冯氏心内一紧,含糊道:“行辕之内,妾皆着中尚署众人细心装点,务令陛下与公主们赏心悦目。”
话音刚落,只见贵夫人李氏起身,含笑道:“回陛下、皇后,妾晨起着宫婢们采撷红梅,见瑞雪纷飞,想起公主们亦是喜爱红梅,便着人送些至殿上。”
抬头望了一眼冯氏,又接着道:“妾思忖着红花衬白玉,便着内侍们将花瓶、碗箸一并换下。今日本就是为公主们设的回宫之宴,妾便自作主张,燃了公主们喜爱的犀桂香。妾未及时回禀皇后,是妾之过。”
冯氏正欲开口,便听元宏点头道:“夫人心细如发,且研精覃思,何错之有?”
听皇帝如此夸赞,李氏心内暗喜,却不动声色道:“后宫诸事皆需皇后劳心费力,妾无能,亦只于些许琐碎之事帮衬一二。”
冯氏嘴角似讥似笑道:“后宫之事虽繁,这些年妾却将之料理有序。李夫人现下该安心照顾郑嫔,其余琐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元宏看了一眼李氏,心内觉其颇识大体,反到冯氏更显其心胸之狭,于是道:“过了谷雨,阖宫众人便要启程去往洛阳,加之罗夫人与郑嫔、高嫔皆生产在即,皇后必是要应接不暇。”
转头又看了一眼禾,接着道:“昭仪回宫不久,宫内人事皆未详熟。如此,李夫人可暂行辅佐皇后,协理内宫。”
冯氏此刻怒气填胸,面如土色。
李氏看了一眼冯氏,含笑道:“妾谢陛下信任之情,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昭仪封(三)
看似寻常的一场宴席,却让李氏分走了半成权利,冯氏尤自恨恨。
寝殿之内,冯氏只留下萧氏与婵梅。
婵梅虽为婢女,却因伴冯氏长大,自是事无巨细,皆参与其中。
只听婵梅先开了口:“李夫人真是处心积虑,事事皆欲与皇后争高低。此番其借乐浪公主之口,引陛下注意,便是存心所为。”
冯氏气恨恨道:“李氏自恃有李冲于前朝为其撑腰,便想与吾争高低,简直痴人说梦。”
萧氏皱了皱眉,道:“皇后,李夫人素来有手段,如今陛下又予了其协理之权,其便更可收拢人心,您切不可再任其坐大啊。”
冯氏没好气道:“尔等所言,吾怎不知。只是那贱妇,竟能令元铮为其开口,吾倒是始料未及。”
萧氏长叹一声,道:“皇后忘了,三年前卢嫔刚被先太皇太后选入内宫,奴曾对皇后言道,此乃范阳卢氏之女,乐浪公主驸马都尉便是卢嫔堂兄,皇后该将其收为己用。可皇后您言其长相狐媚,不愿其出入您寝宫。”
顿了顿,接着道:“如今卢嫔与李夫人居于一宫,公主为李夫人开口,那自在情理之中。”
冯氏依然不屑道:“吾是太皇太后钦定的皇后,何需拉拢这些婢妾。”
萧氏暗叹一声,继而劝道:“皇后您是国母,自是不需委曲求全。只是现下里,您手中有颗现成棋子,为何不加利用?”
冯氏一怔,忽然明了:“你是要吾与那再醮之女联手…”
萧氏点了点头,道:“其无论存何心思,却改不了是您阿姊之身。其若想于宫中立足,必不会本末倒置,只要您不拒其千里,依奴浅见,定可令其为您所用。”
冯氏不置可否,,却不再出声。
萧氏见冯氏这般神情,便知其已为所动,心内亦舒了口气。
待禾回到宫中,侍婢便道李夫人着人送来了红梅。
吉祥边替禾更衣,边道:“李夫人真是个有心之人,较之皇后,更显其亲和。”
汪氏于一旁端了茶盏于禾,道:“皇后虽傲慢无礼,然昭仪现下已为其阿姊,于他人眼中,皇后与昭仪必是同气连枝,便是昭仪有心避事,亦不能全然无关。”
禾听其所言,低头略略思忖,道:“陛下本为护吾,方令吾以冯女之身示人。这宫中生活比不得寻常百姓之家,如今吾能做的,便是自扫门前之雪,不多言妄议。”
汪氏点点头,道:“昭仪生性良
', ' ')('善,虽有陛下庇护,于这深宫之中,还当多分小心。”
禾浅浅一笑,拉着汪氏的手,道:“好汪嫂,有陛下同你与吉祥于吾身旁,吾便是极安心的。”
三人正说着话,内侍来报,高嫔携二皇子、五皇子与长乐公主求见。
禾自入邺城行宫,亦只见过三次高嫔,且皆于大宴之上,二人并无交往。昨日虽说提出与她同居一宫,亦只因除夕之夜遇见子恪,心生怜爱。此时知她前来,心下觉奇,便急忙迎了出来。
待禾与汪氏、吉祥行至外殿,便见其母子四人已立于殿中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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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禾到来,高氏忙拉了拉元恪、元怀与元瑛衣角,欲向禾行跪拜之礼。
禾忙上前扶起高氏,微笑道:“高嫔有孕在身,且于寝宫之内,毋需行此大礼。”
高氏屈膝行了常礼,垂首道:“谢昭仪体恤之情,妾惶恐。”
禾看着眼前这个举止斯文的妇人,柔声道:“吾等皆为陛下内眷,何来惶恐之说。”
转头对吉祥道:“你去拿些点心于二皇子、五皇子与公主。”
禾示意高氏入座,待宫婢端了茶盏奉于二人,高氏便开口道:“午宴后大监去知会妾,道昭仪不日将搬至倚德苑,并将昭仪体恤之情皆道与妾知。”
抬头望了一眼禾,高氏继续道:“昭仪圣宠正隆,位分仅于皇后之下。妾母子卑微,岂敢攀附昭仪。”
禾听高氏如此言,心内不禁唏嘘。
见禾不语,高氏淡淡道:“妾并非拒昭仪于千里,只是倚德苑狭小偏僻,妾恐委屈了昭仪。”
禾听其此番言语,便知高氏定是心有顾虑,于是微微一笑道:“吾入内宫,本只为相伴陛下,如今位至昭仪,亦非吾心所求。”
禾轻轻摸了摸身边元恪的头,接着道:“那日于园中偶遇子恪,许是与其有缘,吾便心生喜爱,因而未与高嫔相商,便自行定下宫室,是吾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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