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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屿没防备地盯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扬了扬眉,开工现场没见到李藿的自暴自弃已全部消失,得知是贺呈搞得手脚,他重新燃起了信心,对方简直是瞌睡来了给他送枕头,这么作下去迟早要完犊子。
他心情颇好地开车回到任职的公司——爱家百货,这是唐明慧的子公司之一,交给他练手,等什么时候唐明慧觉得合格了,才会把他调进总公司。
他对于进不进总公司都无所谓,关键是能在工作中积累到经验和人脉,为以后单打独斗做好铺垫,而不是靠报唐明慧的大名,说自己是她儿子来取得订单。
唐屿用跟贺氏合作的这笔奖金买下了他出国前跟李藿住的房子,四年过去,房东还认得他,在他提出要买的时候爽快地说了个价格,便达成了协议。
这座公寓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唐屿不愿抛弃,不愿埋葬,李藿不回来住,那他就自己住,装修成跟当年一样的布置,对方看见若是能稍微感动一点,哪怕只有毫厘那么微小的一点,都是好的。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请来工人重新装修,又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去卖场买了家具摆件,最后总共花了三个月全部完成,熟悉的房间重新回归到视线中,唐屿心中酸胀不已。
他们何至于走到这步。
要是没有那些谎言,没有那些误会,该有多好啊……
这三个月中,唐屿和李藿总共见过过两次面,都是唐屿在公司楼下等,李藿没办法只能上车,而刚好这两次贺呈出差,都不在公司。
他们不痛不痒地说了些话,当唐屿每每想开口提当年的事情时,起个话头就会被李藿顾左言他,打乱节奏。
唐屿怕引得对方反感,便不再揪着感情的事多说,只挑这在国外有趣的见闻分享,李藿一笑,他分享得欲望更加强烈,最后手舞足蹈滔滔不绝,邀请对方和他一起去A国,并保证当一个好导游,吃住行全包。
李藿微笑,没有应话,唐屿知道自己是又逾矩了,他挠了挠头,接着说A国的饭菜有多么难吃,自己有多么不习惯。
说实话,这样青涩的动作,在已经成熟的他做来是不合时宜的,现在唐屿出去,谁不尊称一声唐总,他的脸一冷,没有人敢再多说半句话,只有在李藿面前,他似乎还是那个爱吃醋,爱撒娇的学弟。
这样的动作虽然不合时宜,但李藿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唐屿,怀抱着赤诚的爱意和勇往无前的决心。
记得有次,已经是半夜了,他突然发烧,做了物理降温还是不管用后,唐屿跑遍了整个B市才在24H药店买到了李藿不过敏的那款退烧药,回来之后,对方顾不得自己满头大汗,急急忙忙兑了杯温水,连药给他服下。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唐屿虽然幼稚,虽然自我,虽然在愤怒的时候会失去理智,但他未尝没有全心全意地爱过李藿。
那次之后,李藿就不再接受唐屿见面的请求了,任凭唐屿怎么在楼下狂按喇叭,他都当做没有听到不认识这个人,急匆匆地走过。
幸好唐屿没有下车来追,不然李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今天又是这样,唐屿打了很多个电话发了很多条短信,李藿选择其中一条回复了,说他没有时间,对面没什么动静,他以为就算了,没想到下班之后又看到了熟悉的车子,他快步走过祈祷唐屿没有看到他的人。
哪知道对方眼睛尖的很,谁都不看就专注地盯着公司大门,李藿一出来便被他发现了踪迹。
这次,唐屿没有坐在车上等待,他在看到李藿的瞬间便下车朝对方走了过去。
李藿看到唐屿竟然下车追了过来,连忙加快步伐甚至带上了小跑,但公司人来人往他又不敢做的太过明显,三两步便被个高腿长的唐屿抓住了。
“还跑?往那儿跑?我是阎王爷吗看见我就跑?”唐屿抓住李藿就是一顿质问,他扯着对方的胳膊,以不至于疼痛但绝对挣脱不开的力道。
“你不是阎王爷,但比阎王爷更可怕。”李藿逃跑失败,心如死灰,也不挣扎了,连拖带拽把唐屿拉到车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有没有同事在。
“先开走,有什么事边走边说。”
他系上安全带对唐屿发号施令。
李藿的话正中唐屿下怀,他发动车子在晚高峰中龟速前进。
“我怎么就比阎王爷更可怕了?你说清楚。”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再次遇到红灯突然急刹差点撞上前面的车。
李藿摆摆手不想多说,“找我什么事?有事直说。”
唐屿在回国之后习惯了他的冷淡,这种程度算是不错了。
“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他神神秘秘,不再多透露半个字。
“说清楚——”李藿加重了语气,见唐屿还是神叨叨的,不顾车正在行驶就要拉开门子下车。
唐屿表情慌乱,连忙锁住了车门,“不要命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跟我待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他大声质问,难受至极,李藿
', ' ')('一次次的排斥让他达到了情绪崩溃的临界点,辛辛苦苦地准备惊喜,非但没落到半点好处,还淋头浇下一盆冷水,他从回国之后就积攒的委屈,在胸腔中不断翻滚涌动。
李藿看见唐屿眼眶湿润,抿了抿唇,有些后悔。
他不是讨厌唐屿,是怕自己再次喜欢上唐屿,对方对他太好给的太多,反而无力承担。
他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做不出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更加不是他的作风。
“对不起。”李藿轻声道。
唐屿偏头看他一眼,硬邦邦地道:“原谅你了。”
眼眶中的湿润到底没有落下,唐屿很快收拾好失控的情绪回到了正常状态,他是来送惊喜的,不是吵架的。
剩下路途两人没再说话,李藿闭上了眼假寐,唐屿见他装睡也不出声打扰,车子在度过拥堵路段后很快恢复正常速度,四十分钟后行驶到了目的地。
“老婆,醒一醒,我们到了。”
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在说话,李藿迷蒙地睁开双眼,没想到自己真的睡着了。
“我睡了多久?”他揉了揉眼睛问道。
“没多久,半个小时而已。”唐屿安全带早已解开,是凑到李藿的耳边把对方叫醒的,在对方醒来之后,他没有收回身子,仍然保持超出正常朋友界限的距离。
唐屿凑得太近,李藿一扭头便正对他的脸颊,双唇相近,呼吸之间的鼻息扑洒到他的唇边。
李藿猛地向后倒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凑这么近。”
他把唐屿的脸推开,松开安全带离得远了一些。
“不凑进怎么喊醒你。”
唐屿的话说完,李藿的睡意也逐渐消散,他睁大了眼睛,看向熟悉的地方。
“这、这是——”
他不敢置信,唐屿竟然会带他回到曾经住过的小区,在搬离这里之后,他从未来过,就算因事要走到附近都会选择绕开这里。
来到这里,便意味着许多回忆,这些回忆有好有坏,有酸有甜,因为一个不太美好的结束,所以干脆全部尘封。
“对,我把我们的家买下来了,布置得和从前一模一样,当然,你要是喜好变了,咱们再重新布置!”唐屿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李藿,期待从中看到欣喜或者感动。
李藿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刚刚醒来时听到的那句话重新回到脑海,唐屿还是没有放弃,对方说的做朋友,或许只是一种推脱或者战术。
他一阵语塞,思考要怎么才能严肃认真地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而不伤害到唐屿。在沉默的这段时间,他看着唐屿的眼神从期待转为失落,最后强撑出一抹笑,“不喜欢这个惊喜也没关系,你喜欢什么跟我说,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买来。”
李藿更加于心不忍,心脏有个地方在钝钝地疼着。
“我…我什么都不需要,普通朋友是不用准备这些惊喜的,你明白吗?”他手指攥紧衣角,在唐屿看不到的地方捏出了红痕。
“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哈哈。”唐屿干笑,飞快地背过李藿抹了一下眼角,“上去看看吧,我准备了好久呢。”
他强装镇定,不管怎么样还是想李藿亲眼见证。
“就不上去了,你的心意我接收到了,谢谢你,真的谢谢。至于以后——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见了吧……我男朋友知道了不好。”
杀人诛心大抵莫过于此,张牙舞爪的痛苦从肺腑流入四肢百骸,唐屿痛得几乎想要蜷缩起来,他想躲进李藿的怀抱,想让对方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脸,再落下一个轻吻。
他被这样的痛苦灼伤,一场暴雨裹挟着电闪雷鸣淋了他满身满心,世界山崩海啸天塌地陷,他仿佛坐在即将雪崩的山顶,在忐忑和未知中奔赴充满窒息的刑罚。
他只能坐以待毙。
“上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唐屿卑微地哀求。
李藿不忍地别过眼,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屿俯爬在方向盘上突然大笑,“你没有心,你真的没有心。”
他笑出了眼泪,笑得前仰后合,放肆地笑声甚至传出了紧闭的车窗外,引来路人频频回头。
“唐屿……”
李藿心脏疼到无以复加,一种连血带肉的痛苦撕扯他、厮杀他、轰隆隆涌向他的身体里面。
“这四年我们没在一起,你也独自过下去了不是吗?只要我们不再见面,很快就能忘记的,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我祝福你,希望你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李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段话的,只觉得喉咙嘶哑得像要出血,连咽口唾沫都觉得疼痛。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啊?我在国外每夜都拿着你的照片入睡,一个月没见到你的消息就要发疯发狂,我跟我妈决裂了,我甚至用自杀来威胁她,李藿,就算这
', ' ')('样,你也觉得很快就能忘记吗?”
唐屿抬起头质问,英俊的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霜。
李藿呼吸一窒,顿时哑口无言,原来这场分手无人幸存,在他艰难忘却情伤的时候,对方也同样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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