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商邵站在车外,一手拄着副驾驶的车座,与她深长地接一个吻。
“真的回家了。”他伸手盖下她眼睛,“睡一觉就到。”
香港太小,他虽然硕士毕业后才回来长住,但依然熟悉路况,闭着眼都能开,并不需要开导航。
如果开了导航,应隐就会知道,这条路线的目的是「深水湾」。
深水湾商家主宅,占地六千平,自山脚下向山顶驶入时,便进入了层层严密的红外线监控中。因为是晚上,更显得静谧,植被的茂密几乎显得阴森了,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转过拐角,豁然开朗,脚下港湾灯火通明,尽收视野之内。
车子开过几重岗亭后,应隐才有转醒的迹象。
好……好庞大的建筑……群?
“不是去你家吗,怎么来度假村了?”应隐用力揉一揉双眼,让自己清醒过来:“通行证,通行证在那台车上。”
驾驶座的车窗降着,山风柔和,商邵一手搭着,另一手散漫地扶着方向盘,闻言止不住笑:“什么度假村?”
应隐指出一根手指,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度假村啊。”
“行行好,这是我家。”
应隐:“?”
商邵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深水湾。你自己说的,愿意跟我回家。”
应隐所剩不多的神智开始运转起来。
商家主宅坐落于香港深水湾,占地六千五百三十……营销号极度夸张的盘点一股脑地翻涌在她脑子里,那座被高倍长焦所捕捉到的花园洋楼逐渐跟眼前建筑形状重叠。
她瞪大眼睛,几乎要逃下车:“商邵!”
“嗯?”商邵忍着笑,洗耳恭听。
“我说的回家是……”
“我唯一的一间公寓已经卖了,在香港,我只有这一个家。”
“……”
应隐酒都给吓醒了,根根神经都落不着地:“我现在这副鬼样……”
我的天,她脑子里又想到上次一面之缘的商檠业。他好可怕,脸上不笑,让人望而生畏,到了他的地盘,岂不是连头都不敢抬?
又想到外界传闻,商家主母温有宜极度讲究、优雅高贵,想到此,应隐脑中不自觉浮出一个眸中射着冷光、对全世界都很挑剔的高贵妇人……会嫌弃她的!
胡思乱想间,也没发现车停稳了。
“到了,下车。”
“我不下。”应隐死死揪住安全带:“我就在车里睡。”
“……”
“别说傻话。”
咔哒一声,商邵将她安全带解开。
应隐用力将带子拽牢,不准它滑:“我可以去后备箱睡。”
“……”
“我走下山。”
“下山十公里。”
应隐拧开门,真下车了。
这建筑固然充满了优美典雅的品味,但就像是压在她心头,让她喘气都费劲,小小的身体如蚂蚁。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对尚坐在车里的商邵用气声说:“拜拜……”
商邵:“……”
还拜拜。
走了几步,被人从身后一把打横抱起。
应隐受惊,但牢记不能惊动人,自觉用双手紧紧捂住嘴。
“他们住在另一边,”商邵口吻散漫,用正常音量说话,“走过来要十五分钟。”
他很久没回来,用得惯的老人都被带去宁市,因此这半爿别墅空空荡荡,只有一间佣人房里有人看守。
商邵垂眸,对应隐“嘘”了一声,抱着她三两步跃上台阶。
他简直像个偷偷带女朋友回家住的高中生,偷偷地亲热、偷偷地留宿、偷偷地给她找吃的,然后被父母发现,一五一十地交代早恋经过,再挨一顿毒打。
台阶好多,左转三阶,右转三阶,坐电梯,过走廊,转过一间又一间开阔的厅堂。应隐甚至都叫不出这些空间的命名,不是起居室,不是书房,也不是客厅、活动室,总而言之,转得她眼花缭乱。
她吞咽一下,未雨绸缪地矜持起来:“我自己可以走……被人看到不好。”
“酒醒了?”
应隐点点头,努力让目光清明。商邵将她放下地,她腿软,摇晃一下,指尖扶墙。仓促之间似乎扫到什么,一尊陶瓷在立柱上晃了晃。
商邵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了,轻舒一口气:“一亿二。”
应隐:“?”
她看看这个普通的花瓶,又看看商邵:“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