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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街陆续尝了其他美食,虽不比宫中御膳奢华,亦无玉盘珍馐,却简而精,入口的美好滋味丝毫不差。
突听高亢又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心月狐便好奇地循声张望,见到了前头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着的人群。
那里就是先前所见的戏台子了。
心月狐咬下一颗冰糖葫芦,走了过去,青华大帝被他拉着无法不跟着他一起。
到了前方,却被路人的背挡去了视线,心月狐只好寻缝隙钻了进去。要是他一个小孩倒好,可他身后偏偏跟着青华大帝这么大一个男人,因此他半身入了缝隙后,便再也挤不进了。
心月狐不死心,左右转了一圈寻找破绽,而青华大帝任他来回带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索性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再扔了竹签回来。
正捏着下巴,反复忖量时,小身子忽然离地而起,心月狐吃惊之余不忘抓住青华大帝以防自己摔落。
稳定了身子,心月狐的手仍攀在青华大帝脖子上不放下。
青华大帝身姿挺拔颀长,被他提起视野便开阔起来,一眼望到了戏台那里,而后他又迈开步伐,挤入了人群里。
这下不止看得清,听得也明了。
心月狐本打算看一眼就走,但好不容易进来了,这么走实在浪费,于是他耐着性子看到了最后。
即使看不全,依然能理解故事内容。
说的是尹县令有子名俞真,善绣文,落云霞于纸,撰文无数,尤精志怪类,其中以《盲葬》一书最富盛名。
一日尹子醒,举目见殊景,不禁大骇,兜转一圈,方知是入了书中景里。
是时逢笔下丽人,貌好而艳,形修七尺余。
可惜未演完结局,戏便终了。台上人道是:“欲知后事,请明日再来。”
看到最后,心月狐已觉困倦,只不知站了许久的青华大帝腿还行吗?
“我想回宫了……放我下来。”说得有气无力,一身疲惫露于言语。
青华大帝本想就这么抱着他回去,但强抱着他只会惹他不满,便依着他,放在了地上。
走路时,心月狐的身子贴着他脚步虚浮,又歪歪斜斜,眼皮沉重得几乎掀不开。青华大帝在看前路时,还回首注意心月狐。
在他前方有一人走路方式也与他相同,可那人还要更扭一些,眼神也无聚焦,走得越近酒味越浓。
青华大帝立刻托着心月狐的臀部搂起他,并悄然施法逼那醉汉退了几步远。要不是青华大帝及时为他挡去,说不定几乎与他撞上的心月狐,现下会摔得头破血流了。
脑袋靠着的怀抱,熟悉而温暖,令心月狐不知不觉放松了身心,合上一直强撑着的眼睛。
青华大帝轻轻将他的头往肩窝推,垂眸凝望的神色里,有诉不尽的柔软。
这个样子要是让天上那些熟人见着,指不定会惊骇不已,道是天要塌了。
青华大帝虽因天职而对世人怀慈悲心肠,却不是个解语又识温柔的男人。
面对那些作恶妖怪,从来不留丁点情面,一心想除掉他们以绝后患。坊间更传,经他手处理后,他们全都失去了踪迹,三界内外遍寻不着。问冥府此人可曾来此报道,具答:“不曾。”
自然也有隔一段时日平安归来的,不过都是些妖法高强的妖物。问他们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他们都闭口不谈。如此一来,谁敢拿他们怎样?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虽怜悯世人,也闻声救苦,却不会个个都施于援手。要真这样,恐怕他一刻都不得闲了。
若说他怜悯众生,他却能冷眼看那些因前世因而受尽折磨的人,任凭对方怎么哀泣都无动于衷。
豪不理会别人如何看待自己,青华大帝在调整好心月狐后,就举步离去。
这些日子天气非但转凉了,还夹带着冷风侵袭,那些生命力较弱的农作物,早已耐不住寒枯萎了,尤其是最先受寒的南方。
缺乏粮食的结果便是起了邪念,干起强抢掳掠的勾当,扰得边关百姓苦不堪言,一方面要顾好在这样的天气生存不易的农作物,一方面还得防寇贼。
外地粮食相比自家产的贵上许多,本就没有多少钱来购买,才决定自立更生,可这下不仅丢了粮食,还被夺了钱财,让他们几乎活不下去。
想着横竖都是死,就企图反抗了起来。
南寇贼一怒之下,放火灭了村庄。
据使者回报,边关村庄的活人一个都没落下。
听了这些,心月狐龙颜大怒,抓起了镇守边疆的陈将军兴师问罪,同时遣了防御要塞的连大将军返京。
正是心烦意乱时,回到寝殿却见一抹窈窕曲线横在其上,怒火更燃一分。
最不喜他人随意入他寝殿,更遑论爬上他的龙床。进得来的唯有青华大帝、李公公和几个侍女,但床上那人强迫性地害他破了例。
躺在床上的在他走近时,翻身下了床,然而还未近身,就因他寒如霜
', ' ')('的目光刹住莲足。
此时才发现她仅着了亵衣裤与一件轻薄不蔽体的纱衣。
心月狐沉默不语,她便大着胆子开了口:“知皇上正为国事心烦,奴婢斗胆来此,只为替皇上解忧……”声音在他越渐冰冷的眼神下弱了下去。
“来人。”
心月狐沉声一唤,就听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并止在珠帘外:“皇上,奴才在。”
“这人怎么来的?”他嘴边含笑,面貌温和还如往常,不叫姓名不提“她”,只用了“这人”来称呼,仿佛当她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回皇上……”李公公抱拳的手有些微颤抖。这不愠不火的问话,叫人弗能猜他心所想,可李公公就是感受到他的怒气。
“是按着侍寝的流程来的。”
初称帝时,李公公便提议召些人进来好扩充后宫,但这提议被心月狐毫不犹豫拒绝了。
那时他以为李公公会直接让那些女子都散了,谁知他还是留下了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的,让他赶走他只回,总有需要的时候,毕竟贵为天子,哪能不留子嗣?
想来,这人就是其中之一了。
“倒是不忘礼节,可惜是个不知耻的。”
要是有廉耻心,又怎么会轻易爬上男人的床?还是素未谋面,互不相识的陌生男人。
听得那女子脸孔扭曲了起来,却只能隐忍着不能发作。
一瞬间,室内静得门外微风拂过声都清晰可闻。
为打破尴尬,她率先启唇:“皇上……”然而才刚开了个口就被打断。
“违抗皇命,私闯寝宫,拖去领罪吧。”心月狐手负身后,不露喜怒地下了令。
两人一时惊愕失色。违抗皇命,指的是她不顾心月狐下的禁令,买通相关人士,让自己得以进殿自荐枕席,这两个罪责一旦落到身上,即将受到的刑罚可不是几个板子能了事的。
“皇上息怒!这姑娘是连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请皇上看在连大将军的情面,从轻处罚。” 不用多想,让他当做无事发生,自然不可能,但让他斟酌处刑,还是有望的。
原来是这样的身份,怪不得胆敢抗旨,但心月狐哪可能任她依仗连大将军为所欲为,就算时下正需要他。
“那么,便赏个二十大板吧。”
虽是不重,可也不轻。一般男子挨了几下都得哭爹喊娘,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前些天才有个男的受了这罪,那哀嚎声随着板子落下一声高过一声,活像剥了他一层皮似的。仔细一想,即使没真正剥他皮囊,却也让他在事后脱了层皮,好些日子都未能康复,而他走路的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总归比先前好了许多,李公公便没再多言,躬身谢恩,拉过楞成了木鸡的她,准备走出内室,女子断然不依。
李公公也是练过,有些力量的,当下强硬地扯着她的胳膊,直把她拖出门外。
“夏和。”唤了声候在外厅的侍女,就见一女子缓挪蛮腰,掀帘行来。她上身着藕色小袄,腰系雪青洋绉裙,脚蹬素底绣竹锦鞋,挽着双平髻,银盆似的小脸上薄施脂粉。
一身极简装束,衬出了她的好颜色。
她俯首,恭恭敬敬地跪下:“皇上,奴婢在。”
“床上那些都给朕换了,还有……”心月狐皱了皱眉,觉得散在室内的熏香越加浓厚了。
平日里他只用过味儿淡雅的清香,作安眠之用,而这个香的作用却与之截然相反,是提神用的。至于提什么神,答案不言而喻。
“这香明日卯时前给朕弄干净。”
“是,皇上。”
再怎么说,心月狐到底是个正常男人,不敢在这里多做久留,趁还没起效前抬腿快步逃了。
夏和没发现端倪,只当他是受不了这异香:“兰秀,赶紧让知雪她们过来。”
到了御书房门前,制止了守卫替他开门的举止,自己推门入内然后落闩。
一室昏暗,唯有案上荧光闪烁,案后青华大帝大摇大摆地坐在龙椅上看书。
为免被人发现,他没点燃烛火,仅使了萤火虫照亮书上的字,这火还能随心动,每看完一段便直接飞到下一段,所以青华大帝看得也算顺畅。
心月狐几个箭步走到青华大帝身边,让他给自己恢复原样。
青华大帝阅得专注,头也不抬,只一弹指就收回了法术。
此时全身衣物里除了里衣还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其余都掉了下来。心月狐抬臂,把藏在袖子里的手臂露了出来,然后提起衣摆,行至龙椅前一手按住青华大帝的腿开始爬。
感觉脚上一沉,青华大帝好奇望过去,就见他正费力地爬上自己的腿。
由着他一屁股坐在腿上,青华大帝环住他的腰,唯恐他不慎滑落了。
坐定以后,心月狐趴在桌上,看了一眼那本书。有妖有怪还有佛理,先前不曾见过,不知他从哪弄来的。
如若看出他的疑惑,青华大帝道:“中元节那天
', ' ')('你睡着后,顺手买回来的。”不过是想知道民间如何把三界的事,或真或假地耍出花样来。
先不论真假,这书里说的一些话,尽是别有深意的妙言要道,看得他心服口服,觉得这笔钱花得并不亏。
好比那入了情网的怪所言:不谙相思苦,焉识愁滋味?
佛问:若言相思愁,何必害相思?
那怪又言:佛法无量,可度万千苦厄,唯有情字最是难解。
简单一席话,却有一番大道理。即便是那神通佛,也无法全然悟透,而他亦如是。
有趣的是,提出情字难解的怪,竟妄想断六根好皈依佛门。
读了一段,青华大帝靠向椅背打算歇息,冷不丁见心月狐连双腿都缩进他怀里,瞧着很冷的样子。
也是,这不合身的内衫单薄得不得了,夜风灌了进来,不冻着才怪。
又看他半眯着大眼,快睡着了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紧。
要不是因为陪着自己,往常这时刻,心月狐早该躺在床上了。
青华大帝一臂托在他臀部,一手将他往自己的胸膛按,稳定后,才起身捡起一地衣物,塞入心月狐怀抱。
等心月狐抱好衣服,青华大帝拿起了他的鞋子,把他搂进内室。
御书房内室的床怎么也不会比他寝殿的龙床大,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但两个大男人一同睡就有些挤了。
也许因为这样,心月狐才要求自己给他恢复原状吧。
把他安置在床上,鞋子放在床边,解下了外衣后,青华大帝躺在了他身边。替彼此盖被时,心月狐寻着暖源,钻入了他怀里,并理所当然地枕在他手臂上。
青华大帝敛目又摸了下他的头,然后收紧了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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