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瞠目结舌的坐在一边,手背上竟像是火烧一般热辣的疼,同样热得发烫,烧的更疼的,是她的脸。
虽然替他用冷水擦拭了身体,可见他微蹙的眉心,似乎并没有好过一些。
真是,见了鬼了!
南风猝然起身,再一次大步走进了洗手间。
她将毛巾狠狠甩进水池里,然后直接迈进了浴室的淋浴间。
南风望着头顶的淋浴喷头,重重的,出了一口浊气。
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真的因为内疚,或许还有感激的成分在里面,此时此刻,她就是看不了季逸那张难受的脸,她就是想让他好起来,像自己一样,历经风浪暴雨侵袭过后,也能好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催眠着意识。
南风,他是因为你才生病的,他是因为你难受,是因为你变成这样。
所以,她不能不管他,她得让他好起来。
脱掉衣服将头发绾起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考虑,直到冰凉刺骨的冷水浇在身上,她才忍不住牙齿打颤。
她在淋浴下仰头站了很久,直到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直到那寒意如昨天傍晚的海水一样,再次侵入骨髓,她才将水关掉,颤抖着将自己擦得半干,裹了浴巾,赤脚来到床边。
她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那样硬朗刚毅的人,也只有在病中,才能稍微流露出这样一丝柔弱的神情来。
她冷的浑身发抖,却在心里说,南风,你不能再欠任何一个人的情,人情债这种东西,你早就背不动,负不起了。
她扯下身上的浴巾,扬手扔到身后,浴巾落地的那一刻,她上了床,躺在了季逸的身边。
她慢慢侧过身,手臂慢慢环上了他的精窄腰身,然后一点、一点的,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
直到她冰冷的身体附在他滚烫的胸膛,她贴在他心口的位置,能听见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她轻轻将头抵在他的肩上,慢慢平稳着紧张急促的呼吸,还有,和他一样,早已紊乱剧烈的心跳。
周而复始。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夜风将月光吹进房间。
月华似练,萤火纱帘,南风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冰火之中,直到季逸身上滚烫的温度慢慢恢复正常,她最后一次从浴室出来时,脚下已经虚软的打了晃。
这是最后一次,她穿好内衣,然后重新将自己冷的如寒玉般的身体埋进他怀中。
直到天光慢慢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再也撑不下去,倚着他的坚实的臂膀,慢慢阖上了眼睛。
第三十章
温柔的海风像是谁抚慰的手,轻轻抚过脸侧,带着雨后的海水柔软的气息,吹在身上,眷恋之后却又蹒跚而逝。
季逸面朝大海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指间的烟火忽明忽暗,但好久,吸烟的人都没有抬一下手。
昨夜突如其来的高烧已经退了,醒来的时候甚至连一丝一毫病后初愈的不适与无力都没有,这场病来得猛,去的也快,只有大脑有片刻的混沌失神。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她整个人微微蜷缩成一团,只有腰上搭着薄毯的一角,而毯子的绝大部分,都裹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神思混乱,却错愕的伸出手去,本能的想将毯子拉到她的身上,可手指还没有触到毯子的边缘,就顿在了半空中。
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并没有睡衣的袖子。
微微掀开身上的毯子,只一眼,他终于全部明白过来。
昨夜那病中沉睡时的清凉,原来不是梦,也不是虚空的臆想。
真的是她。
那半睡半醒中忽然涌进怀中,如璞玉一般的沁凉,又如丝缎一般的柔软,原来都是她。
彼时的他如一只燃烧的飞蛾,跌进万丈火海般煎熬难耐,而她,却如一汪清泉,以完美的姿势倾泻在他的怀中,浇熄了深藏在心底的那颗烈烈火种,带来只属于她的清新与温润。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睡颜,近在眼前,犹如新出生的婴儿,宁静、安然,还有一丝柔弱,全然不见了往常她身上的那些清冷与棱角。
她呼吸格外清浅,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像是蝴蝶柔嫩的羽翼,整个人安静乖巧的,让人心里蓦然发疼。
她只穿了一身内衣,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身边,内衣颜色是纯静的黑,愈发衬得她身上的肌肤莹白如脂。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更加的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季逸沉默的将薄毯盖在她的身上,悄然起身穿好衣服,等他从洗手间洗漱完毕出来时,她还沉静的睡在那里。
微微蜷起身子,这是一个防备且带着自我保护意识的动作。
浴室的衣架上,还搭着她黑色的长衬衫和紧身裤。
季逸眸光深深,拿着浴巾擦头发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他在阳台的藤椅上吹了很久海风,可她依旧没有醒来。
他知道昨夜怀中清凉如玉的触感保持了多久,而她做了什么,这件事持续做了多长时间,他也能猜得到。
这样的昏睡不肯醒来,她一定是累惨了。
季逸又朝房间床上的人看了看,见她一切如常,然后微微叹息,慢慢阖上了深邃的眼眸。
南风醒来时是面朝阳台的玻璃门的,一睁眼,就觉得玻璃上反射的阳光有些灿烂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