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呃……川,是不是喝了忆川的水,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忆川顿了顿,片刻后,缓缓点头。
“那我能不能喝一些捏?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跟了荼靡以后……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妖孽对我使了妖术!”
忆川一滞:“你……已经……跟了荼靡?”
“是啊!是啊!荼靡是我主子,我是她……呃……”总不能说是女宠吧?
“其实忘记了并不一定是坏事,有时候反而活得更自在一些。”忆川眼底划过一道奇异的光,不知从哪里变出个碧玉杯,舀了碗忆川水。“你若真想喝……便喝吧。”
离朱双手捧杯,看了看里面暗黄|色的液体,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忆川。“大川,那个……喝忆川水,不要钱吧?”
忆川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扭开头不再看她。
“呵呵……我、我是个穷光蛋来的。”离朱干巴巴笑了几声,将碧玉杯捧到唇边,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忆川撇了竹篙,款款而来,含笑看她。
离朱咂吧咂吧嘴:“呃……还好,不苦不涩,暖洋洋的……还有些……疼……”
她身子晃了晃,轰然倒地。
一念成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天雷和冷笑话~~入者自备避雷针及棉袄~~
修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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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如何?”忆川撇了竹篙,款款而来,含笑看她。
离朱咂吧咂吧嘴:“呃……还好,不苦不涩,暖洋洋的……还有些……疼……”
她身子晃了晃,轰然倒地。
疼。焚心蚀骨,仿佛有千万道钢针同时刺入身体,翻搅着她的骨血。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玻璃,随着疼痛渐渐碎成了粉末,五脏六腑全部错位,翻江倒海。
离朱缩成一团,眼前渐渐模糊,只有血一般的红,红了漫天。大约是快要死了吧……她轻轻叹了口气。
荼靡,对不起,又要让你寂寞了……
恍惚中,似乎有人低声交谈。
“是你?你怎么会跟来?莫非改了主意,也要自贬身份,随着优钵罗去阳间么?”
有人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柔得仿佛三月里的春风。“阿罗带着秋彼岸花,花瓣上有我种的蛊……”
“呵呵……是吗?可笑啊!优钵罗为你潜修万年,到最后却只落了个神形俱毁的下场。别人都道你忘情弃爱,可是今日看来,你也不是没动心啊。”
眼前,氤氲着一片柔和的白色光芒。离朱睁了睁眼,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莫名的哀伤在心里四散蔓延,如菟丝草般疯长……
“每一朵秋彼岸花上都有我种的蛊,与持有者无关。忆川,你明知道她七魄尚未归位,却让她喝这忆川水,是要让她彻底魂消魄散吗?”
“那又如何?当年她为你自毁其身,早已抱了必死的心念。我不过助她一臂之力而已。”
那图白色的光影似乎僵了僵,微微叹了口气:“忆川,阿罗为我执念万年,甚至不惜自毁元神。如今,她都已经放下了。你又何苦再念念不忘呢?”
一双温暖的手臂将离朱打横抱起,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和淡淡花香。“忆川,你一定很困惑,为何你缠着我说了这么久,阿罗还是没死。”
“你……为何?”
“我刚才探了她的内息,荼靡在她体内下了血咒,用自己的血护住她的心脉……”
“血咒!为、为什么?”
“问你自己吧,忆川。你以为只要阿罗死了,你爱的那个人就不会再痛苦了吗?其实荼靡……很早以前就已经做了选择,看不穿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离朱依偎在那团白光中,感觉自己身子一轻,随着光影急速奔驰。风声自耳旁呼啸而过,划出衣袂翩飞的猎猎声响。
身后,传来一个苦涩的声音,彷如酽酽的茶水。“曼朱沙,你们都可以放手,都可以忘记……而我,本就是忆川的水……”
“曼朱沙,有时候,想忘而忘不掉……也是一种痛苦。”
隐隐的,有苍凉的歌声在耳边萦绕。离朱偏开头,一滴泪水滑落,带着滚烫的温度,润湿了透白长衫。
“忆川水,误一生。
尘缘定,催命魂。
春日缱绻今何处?
西风孤倦掩荒陵。
老妪昏烛银华落,
凭君千古恨,尽随风……”
离朱在那水流花落的歌声里仿佛陷入了一场大梦……
在梦里,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有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有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在梦里,她只是无数一平米格子间、上班下班公交线、中午十元吃盒饭、每月几千还放贷的千万白领中的一员。
只是时空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在她面前错裂成巨大的漩涡。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卷入其中,生生溺毙在时间的尽头。
她还记得自己在前世的最后一个念头:她不是多罗茜,不知道有没有龙卷风能将她吹到奥兹国。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黑暗和疼痛中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小女孩,躺在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料,柔软顺滑,应该是最上等的丝绸……如果,没有被血染透的话。
直到风中隐约传来谈话的声音,由远而近,她才看见山脚下有四五个人簇拥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小男孩缓缓走来。她,从未见过那样美的男子,顾盼生情、摇曳生姿,那小男孩儿也同他一样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出一颗石子,然后……他们发现了她。她至今,还能记得当时自己的眼神,倔强的、哀求的、坚定的,要活下去……
“离朱……离朱……”
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轻唤,温柔的声音如同春日里轻软的柳絮,却搅了她的清秋大梦。离朱皱皱眉,猛然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她眼眸一酸,生生淌下两行眼泪。
“离朱……你醒了?”
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凝结成倾国倾城的容颜,凤目潋滟、面若烟霞,一身大红的衣衫宛如西天的火云。
“主子,莫非您也……”离朱嚎啕大哭:“小的不值得您以身殉情啊……”
“殉你个头!”美人哭笑不得,双目微红。“你活得好好的。”
离朱愣了,随即一个熊抱:“主子……主子……我以为再也见不找你了……”
美人眉心一动,将离朱揽进怀里:“傻丫头,吓坏了吧?”
“嗯!”离朱猛点头:“主子,那忆川水还真管用啊,我都想起来了!我是穿的!我是穿的!”
“穿什么?”美人诧异,扬了扬眉。
“哎?主子,你怎么是个广告儿童?‘穿什么,朝我看——森马’,你……”离朱瞪大了眼,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原来你也是穿来的?”
“你胡言乱语什么?”美人皱眉沉吟:“忆川水……断不至于让人发疯啊!”
“小的没发疯啊,主子。”离朱顿了顿,眼神诡异地扫过荼靡。“小的还想起来当初陪乔家主母上山求医,您留下小的之后,往小的身上扎了一针……”
美人怔了怔,脸色有些复杂:“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想起下一世的记忆了?那上一世呢?”
“上一世?”离朱很迷茫。
“冥界,优钵罗的那一世。”
“优钵罗……这个名字,很耳熟啊……”离朱喃喃自语,随即又怒:“不要转移话题!你那日到底给我扎了什么针?”
美人如释重负地笑:“不是扎针,是在你身体里种下我的血咒,可以护住心脉,保你平安……离朱,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有我在,你就是死了,我也能把你从十殿冥王手里捞回来。”
十殿冥王?
离朱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往袖子里探去……片刻后,她摊开手,盛放的春彼岸花一点莹白,净纯无暇。
“曼朱沙……”离朱掀了锦被,赤脚跑出房间,全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儿气息一滞,唇边挽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瞬间面如死灰。
月光下,天凉如水,透着寂寂寒意。
暗香彻骨的梅树旁,一人白衫映雪,周身流转着淡淡微光,修长的手掌微擎着,接住了几片随风陨落的花瓣。美到极致的侧脸上勾着一抹清平的笑,涤荡尽凡世的尘埃……
离朱停在数丈外,隔了一树梅花默默看他,却迟疑着不敢上前一步。也许,这才是她和他之间最好的距离,不想离得太远,却也……不敢靠得太近。他美好而又脆弱得仿佛一场幻梦……
轻轻一碰,便灰飞烟灭了。
“曼朱沙,你可以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离朱怒,下意识攥起小拳头,打算狠剋来人一顿。然而她一扭头,却见荼靡红衣翩跹、袅袅而来。
梅树下的人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柔软清澈如天空般的视线穿越了驰隙流年,飘落在离朱肩头。“阿罗,你醒了?忆川水……你,可记起来了?”
“记起来一些,但是不全……曼朱沙……”离朱张了张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的语言竟匮乏如斯。
“不全?”
荼靡上前几步,冷冷地笑:“她的意思是,第二世和第三世的记忆已经全了,却惟独丢了第一世。丢了优钵罗……关于你的那一世……”
“是、是么?”曼朱沙点点头,仍然浅笑着,眼底却迅速划过了一抹不舍和难以名状的哀伤。“这样……很好。阿罗,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曼朱沙,你……”离朱急走两步,不经意溅起几片雪屑,砸在她光洁的脚面上,有些悲伤的凉。
曼朱沙身形一顿,背对着她,没有说话。离朱略有些颤抖地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也终于没有开口。
他们只是这样静默地、一言不发地站着,便仿佛已经到了地老天荒……
“曼朱沙,你还不走,是想留下来看人家和离朱亲亲如何恩爱吗?”荼靡半眯了眼,手臂蛮横地一揽,半拖半抱扣在了离朱腰上。
“你……”离朱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看了看荼靡,又看向梅树下那个萧索的身影。“曼朱沙,我没有……”
“离朱,你看着我。”荼靡打断了她,深褐色眼眸中蕴藏着的悲哀和决绝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离朱牢牢困住。
“你,等了曼朱沙一万年,我也等了你一万年……不,我等你,还要更久一些。因为你转世的这一千年里,我也一直在等。不知你何时会来,也不知道你来时的样子,所以只好等,永无休止地等……一千年前,你为了曼朱沙而离开。如今,你……还是要跟他走吗?”
荼靡绝美的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落在离朱洁白的掌心里,一片冰冷,却宛如琉璃般透明。她默默看着眼前这个倔强而孤独的绯色身影,竟一时失语。
“你果然……还是选择他。”许久,荼靡咬着嘴唇,缓缓别开视线,松开了紧握住离朱的手,眼中死灰般的黯淡似要将人活活吞没……
“谁说的?”离朱一把反握住荼靡的手,唇角扬起一道无奈而温暖的弧线。“主子,小的发过誓,永远陪在您身边。小的要保持身材,不会食言而肥!”
“你……”美人似乎没听懂离朱的话,愣了愣。下一瞬,眼眸中便迸射出万丈霞光,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揉碎。“再也别离开了,离朱……我、我已经受不了了……”
离朱含笑,轻轻抚摸着荼靡光滑的长发,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了月光下,那个净无瑕秽的莹白身影。
清浅的叹息如同浮沙,风一吹,便散了。曼朱沙略有些慌乱地离开,脚步凌乱了一地霜雪。
他消失在黑暗中的姿势,似乎融进了亘古的落寞。
离朱心口一疼,好像被人硬生生将心脏扯碎了一片,空荡荡的,化成了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天雷和冷笑话~~入者自备避雷针及棉袄~~
修改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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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的胸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仍需自备避雷针~
清浅的叹息如同浮沙,风一吹,便散了。曼朱沙略有些慌乱地离开,脚步凌乱了一地霜雪。
他消失在黑暗中的姿势,似乎融进了亘古的落寞。
离朱心口一疼,好像被人硬生生将心脏扯碎了一片,空荡荡的,化成了灰烬……
离朱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站了多久,只是静静看着曼朱沙消失的地方。
若真如他们所说,一千多年前,他留给优钵罗一个背影,令她自毁神形。那么一千多年后,他留给她的这一个背影,也足已使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幸好,她没有优钵罗的记忆,那一万年的……漫长而寂寞的等待……
荼靡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突然将离朱打横抱起,脚下几个轻点,掠向了医仙居后的温泉。
温暖湿润的水汽中,离朱终于回了魂儿,愣愣看着荼靡,讨好地笑:“主子,您平时不都是自己沐浴……”其实她想说的是“虽然俺已经想通了做您的女宠,但好歹也给俺点时间适应适应啊!”
美人不说话,耳根却红得通透,长指一勾一挑褪了离朱的外衣,抱起她跃入泉中。水花飞溅,宛如朵朵白莲,在清冷的月光下悄然绽放。
离朱扶着荼靡的手臂稳住身形,才刚胡乱抹了把脸,温暖的嘴唇已毫无预兆地覆盖上来,将她吻得天昏地暗。
那些刻骨的伤痛和沉淀了千万年的绝望,在触碰的一瞬间化作透明的蛛丝,将离朱紧紧缚住。细碎的吻从唇边渐渐下滑,蔓延至脖颈、肩头,留下片片玫红,仿佛早春时节离枝漫舞的梅花瓣。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离朱睁眼,猛然推开荼靡。
水雾迷蒙,美人身上的大红衣袂被蒸腾得仿佛霞云,狭长凤目中盛开着两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及腰墨发如泼,与离朱的长发水草般凌乱交织在一起。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滚落,沿着半褪的衣衫,划过了白皙而平滑如玉的胸膛……
平滑的……胸膛?
“你、你你你……你的胸呢?”
美人声音有些暗哑,眼底还有未及褪去的情潮:“什么胸?”
“就是……就是我这种……”离朱眼睛往下瞄去,惊见自己胸前白花花的无限春光,脑子嗡地一声,乱了。
寂静的山谷中,恰好有风吹过,吹散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尖叫,惊起了无数暮鸦……
“你……你脱我衣裳!”离朱怒视荼靡,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包裹起来,脸上腾然跃着两抹嫣红。
美人哑然失笑,指指自己身上褪至腰间的袍子,抛了个媚眼:“离朱亲亲不是也脱了人家的?”
“我……”离朱扫过荼靡精瘦的腰腹,又迅速移开视线。“那、那你为什么没有……胸?”
“人家为什么要有胸?”美人长臂一伸,将离朱捞至身前,俯头含上她玲珑的耳垂。“又不是女子,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喜欢的话,直接摸离朱亲亲的就好了……”
“你!”
离朱此时不仅是脸,就连身上也都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螃蟹。“流氓!色狼!猥琐男!怪大叔!你……万年受!小菊……”
柔软的嘴唇猛然覆盖上她的,封住了她的声音,直到她快要窒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离朱喘了几口粗气,怒火中烧,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美人妖媚一笑:“以后离朱亲亲若是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人家就直接把你吻晕过去……”
“你……骗子!”
美人委屈地眨眨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儿家,若是不装扮成女子,早就让人轻薄去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啊!一开始就让你喊人家主子,不要唤做小姐。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也不看看这世间哪儿有像我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
离朱愣了愣,忽然眼睛一闭,两行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涟漪。
“离、离朱,怎么哭了?”
溢满的悲伤如同腐蚀的硫酸,在她心口上渐渐烧出一个黑漆漆的空洞。她不是!不是那个坐在格子间里为生计发愁的小白领,不是那个倒在菩提树下满身是血的小女孩,更不是那个在冥界里寂寞遥望了一万年的优钵罗……
她的世界,连同那个在黑暗中默默走远的背影,瞬间崩塌。离朱哭得不能自抑,瘫在荼靡怀中微微抽搐。
荼靡吓傻了,小心翼翼拍抚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啊……是我错了还不成吗?都是我的错,我是流氓、色狼、猥琐男、怪大叔……还、还是万年受、小什么菊的……我是骗子,你别哭了……”
离朱也哭累了,抽抽鼻子,可怜兮兮地看他:“荼靡,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作为优钵罗的那一世?”
“这个……大概是因为你七魄尚未归位。不过不用担心,你如今三魂已齐,只要、只要找到那些持有你魄灵的人就可以了。”
荼靡的脸色有些尴尬,但离朱却无暇细想。“三魂?小川不是说我是三世之身吗?”
“是。优钵罗那一世是天魂,你现在的肉身这一世是人魂,喝了忆川水想起来的那一世是地魂。当年你自毁元神,天、人两魂和中枢魄重入轮回,地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