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太后与皇后谈过养阿哥的事情后,她耳根子软的毛病便又犯了,反反复复思索了三个多月,还是未能将皇太后那一番话给忘干净,反而将念头给扎在了心底。
所以,这一日,她便叫来了熹妃,好探探她的口风。
妍华赶到永寿宫的时候,皇后正抱着笑笑在逗弄一只小犬,惹得笑笑一直咯咯发笑。昨儿妍华请安的时候将笑笑带了过来,玩得晚了,皇后便将孩子留在了永寿宫宿夜,所以妍华今儿过来,打算顺便将笑笑接回去的。
“额娘,额娘!快看,皇额娘养了一只西施犬!”笑笑一看到妍华,便笑呵呵地拉着她去看那只小犬。西施犬毛发细长,皇后为了逗笑笑开心,特意让人为这只西施犬梳了两个小辫子,配上它那双无辜的眸子,着实喜人。
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妍华说了会儿话,将弘历要到她宫里养的事情,她却始终没说得出口。毕竟弘历向来都与他生母亲近,他如今也长这么大了,突然要过来委实突兀。即便要过来,日后弘历逢年过节只来她宫里拜贺,也增进不了多少感情。
皇后心里犹豫不已,迟迟未说出口。眼见妍华要带着笑笑离开了,这时候木槿走了出来。
木槿被烫伤后,便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妍华看到她的时候禁不住轻颤了下。木槿的左边脸颊自腮边开始,沿着脖子往下,布满了被沸水烫伤后留下的坑坑洼洼伤疤,肉红色若一条条长虫,攀附在她脸颊与脖子上,乍一看惊得妍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她的烫伤竟然这般严重!
妍华的面色虽然镇定如常,可她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震惊。
木槿刻意往左偏了偏身子,将左边脸颊阻于妍华的视线外,然后才想她福了个礼:“熹妃娘娘吉祥,奴婢有句话想与娘娘说,不知可否借一步?”
妍华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到皇后又将笑笑抱在了怀里去逗弄那只西施犬,便点了点头,与她走到了一边。
“伤都好了吧?这伤疤……可叫太医瞧过?让太医制点祛疤的膏药擦一擦,疤痕应该会慢慢淡下去的。”妍华关切地问了一声,看到她这幅模样,妍华才觉着裕嫔被罚跪一事委实叫不出冤。皇后当时没跟着刁难裕嫔,已是怀了仁慈之心啊。
“奴婢谢娘娘关心,皇后说这几日便会与皇上说一声,日后让奴婢遮面纱以免吓到娘娘们。”木槿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边面颊,饶是不照镜子,她都摸到了那些莫名鼓出来的肉条,指头轻颤了下后,忙放下了手。哪个女子不爱美,可偏偏她时运不济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好在她跟着皇后诵经念佛这么多年,对这身皮相已经看透了许多。
妍华点了下头,没再说话。她很佩服木槿,身居要职却从不恃强凌弱,也无半分私心。她从进胤禛的府邸开始,便没见木槿做过什么逾矩之事——除了她出事的那段日子里,曾在私下里抱着魏长安哭泣之外。
“娘娘,按照宫里头的规矩,阿哥们生下来之后应交由别的娘娘抚养。”木槿也不与她拐弯抹角,寒暄过后便径直说出了皇后说不出口的话。
妍华听到这话,心头一颤,扬起她紧张时摆出的标志性假笑:“木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贵妃娘娘快生孩子了,你是说,贵妃的孩子需送到翊坤宫之外的宫里抚养吗?还是……福慧入宫后倒是一直养在翊坤宫呢,这个,确实于理不合。”
木槿诧异地微微张了张口,她倒是没想起年贵妃的阿哥。既然妍华提起,她也只好摇头否认:“娘娘,奴婢是指四阿哥。”
妍华早就趁着她方才惊诧之际,将心里的浮荡调整好了。她淡淡一笑,眨着一双澄明的眸子不解道:“弘历一直都在阿哥所里住着,并未放在景仁宫里抚养。算我福气,当初在王府能得以亲自抚育他多年。若是生在这后宫之中,只怕我与他也不得这般亲近。”
木槿沉静着一双眸子,看了妍华一会儿,最后轻轻皱起眉头:“娘娘可曾考虑过,以后让皇后娘娘代养四阿哥?”
木槿问得不轻不重,可这句话却如一记响钟敲在妍华耳边,震得她半晌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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