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万福阁时,妍华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斗篷上的兔毛粘在伤口处,一撕便疼。盈袖看着心疼,只觉得鼻子发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小姐怎得跟她动起手来了?她向来蛮横不讲理,小姐以后只管躲着她就是了……”
妍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哪里是我要跟她动手的,是她缠着不放硬扯着我的斗篷,也不知怎得就打起来了。”她想到武氏因此没了孩子,心里难受得很。
俗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武氏的孩子虽不是她害没了的,却是因为她才会被胤禛推了那么一下。
她方才在锦绣轩看到胤禛一脸萧索的落寞样子,知道他心里定是难受得很,偏偏他还怨不得别人,毕竟是他自己推的武氏。想到这里,妍华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将千万般不是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眼泪也扑簌簌地直掉。
“小姐这是做什么呀?武格格孩子没了也怪不得小姐,小姐莫要多想了。”盈袖知道妍华在为方才的事情难受,端了熬好的安神汤与她喝。
妍华心里难受,这下连苦味也察觉不出了似的,很快便将一碗汤药都喝下了。
入夜时分,胤禛来了万福阁。
盈袖看到他的时候,愣怔了一下,轻声道:“贝勒爷,格格今儿精神不济,已经睡下了。不过应是还未睡着,奴婢这便进去通报一声……”
胤禛摆了摆手:“不必,我自己进去看看吧。”
妍华此时正面朝里面侧躺着,身子瑟瑟轻颤,竟是在无声地流着泪。
胤禛轻轻坐在旁边,干哑着声音轻声道:“哭什么?我已是都问清楚了,这事与你无关。”
妍华转过身子,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胤禛,见他面色暗沉,心里一揪,竟是不忍看到他这样难受,赶紧坐起身来抱住了他:“是我害得你错手推了她……我怎得这般不小心……前面害得你拔刀,如今又害得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出门儿了,我会只好好待在万福阁……”
她说着说着,眼泪落得更急了,心里憋了一口气半天吐不出来,抱着他略显消瘦的腰身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
心里又恼又悔,她只觉得自己万般无用,她呀,怎能让他这般操心?
“傻瓜,说什么瞎话。”胤禛无奈,反手抱住了她,贴在她柔软的乌发上轻轻呢喃……
若是放在往常,他定是会斥责武氏的,只是如今她落了个这样的结果,他心里倒是歉疚起来。
武氏只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异常珍惜这样的机会。虽然孩子没了,可是来日方长,她觉得胤禛还会给她更多机会的。
十三因为听过灵犀的那一番透露,心里万分惊诧,不曾想过妍华竟是糟了那样大的罪,接连来了胤禛府邸好几次,只是都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去找她。而胤禛因着府上事情多,也抽不出空来与他商议朝事,是以,十三来过几次后,渐渐地便也不再来了。
胤禛因为武氏意外小产之事,每日总免不得去探她一眼。
武氏本就生得好看,面带桃花,又正值碧玉年华,在胤禛面前一点儿嚣张跋扈的性子都没有,反而是泛着娇滴滴鲜嫩嫩的明艳。
那天打架的事情胤禛也没有责备武氏半分,也不再询问她规矩册子有没有背好。武氏小产过后不到半月,便开始侍起寝来,且是接连几夜频频侍寝。
除了宋氏,无人对此有意见。毕竟福晋忙着休养,侧福晋忙着反省,耿氏不争不抢,妍华忙着歉疚。而惜云,每每见到胤禛来锦绣轩后,与往常相反,只去武氏屋子而不进宋氏的屋子,心里颇有怨言,时常在宋氏耳边酸溜溜地抱怨。
一次两次,宋氏可以视而不见,可时日一久,她自是也开始有了微词。
这一晚到了戌时正,胤禛还未过来,宋氏便轻笑着进了武氏的屋子。
一走进去,她便闻到一股缭绕的香味,转眸一看,发现武氏的屋子里燃了熏香。她透过微微晃动的轻纱往里看去,微微掩着嘴巴轻笑起来:“妹妹好雅兴,屋子里布置得倒是跟仙境一般。”
武氏等了半晌不见胤禛过来,正想让紫烟将熏香给灭了,便看到宋氏过来了。她心里的欢喜消散一空,示意紫烟偷偷去灭了熏香,掀开隔间上的轻纱走了出来,面上隐隐露出不耐:“平日里都不见姐姐出门,姐姐今儿怎得有空来我这里坐坐了?”
可是想到她小产的时候,福晋只是谴了良辰送了些补物过来,而宋氏与耿氏倒是好心地来探过她几次,她便稍稍收敛起了心里的不耐。
宋氏瞥到紫烟悄然灭了熏香,眼里闪过一抹哂笑来:“妹妹身子才好,应该多养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