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高端组,汇集了当代医学界的一群精英,除了他以外的资历最低那位叫张博,正儿八经拿了ph.d,发过好几篇很出名的论文,而自己却只是一个还在读临床课程的菜鸟……
每次华临跟张博一起给大佬们发资料洗茶杯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看人家。
人家是扎扎实实靠本事进来的,他……他靠狗屎运或者拉尔夫的眼缘……
就很心虚。
好在大家对他接受良好,张博见他局促,还反过来安抚他。
华临猜想这些人多多少少是看在薛有年的面子上,这令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能有这种近身学习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华临并不例外;可是另一方面,他总感觉丢人,就,他在那组里废物得太明显了吧……人家表面上是客气,谁知道心里怎么嘲的呢。
……
薛有年如往常一般辅导华临学习,两人顺着话题讨论到了更深处,最后就跟华临的论文没有太大关系了。但华临也还是讨论得很起劲。薛有年总能提出很多现在的他所暂时还不能思考出来的很深入、或者很新鲜的观点。
一周后,华临参加大佬课题组的研讨会,他例行坐在角落当听课似的听大家吵。
高端局有一种表现形式就是大家激动起来比幼儿园的孩子更幼稚,直接扯着嗓子拍着桌子对吵。薛有年算是其中最“冷静温柔”的了,往往这种时候的脸色与眼神也比平时要严肃锐利许多,语气很强势。
华临每次都提心吊胆地看他们吵,唯恐一言不合发展成武斗。
这回针对一个细节概念,大家吵了很久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华临听着听着,心中一动,仿佛有了思路……
但这不应该啊!这是高端局啊!
华临想了又想,没鼓起勇气举手发言,怕闹笑话。
一直沉默的拉尔夫忽然清了清嗓子,众人忙停下来看向他。
他看向了末席:“华临,你好像有话想说。”
众人齐刷刷看向华临。
华临:“……”
大概,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吧。
华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他机械地站起身,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拉尔夫见他不说话,鼓励道:“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里没有人敢说自己从没有过错误观点。你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观点就已经值得为之高兴。”
话都到这份上了,不开口似乎比说错观点更丢人,华临权衡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竭力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将心中所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一开始他还有点紧张和结巴,后来越说越顺畅。
大家的神色都很惊讶。
说实在的,大家第一反应就是这些是薛有年教华临的。
但是,华临提出的这些并没到薛有年那水平上,明显能看得出很青涩,带有浓厚的专业知识、临床经验不够的痕迹,但凡他读到了ph.d都能得出比现有更完善的进一步结论。
然而,妙就妙在,虽然华临的发言不够成熟,可思路是对的,而且是很另辟蹊径、大家都忽略了的一个很微妙却又很关键的地方,一经提出,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如醍醐灌顶。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属于“天分”的范畴了。
大家回过神来,看华临的目光就与之前格外不同了,这一刻他们是真心对这孩子刮目相看。
知识和经验可以通过时间完成累积,可天分却难求啊。
拉尔夫也露出了赞许和欣慰的笑容。
华临这时候完全镇定下来了,正要解释这个观点不完全属于自己,有赖于一周前他和薛有年讨论作业时受其启发——
他刚张开嘴巴,薛有年忽然态度强势地发起言来。
一时间,大家被薛有年吸引走了注意力,没看华临了。
华临犹豫了下,暂且先闭嘴听薛有年说。
这之后,华临再没等到合适的机会。每次他等人说完了要解释,下一个人就立刻接上了,他只好再度闭嘴。总不能大家正激情勃发地讨论正题,他忽然插句题外话泼冷水。
散会的时候,眼看大家纷纷起身,华临忙要借机开口,却又被拉尔夫叫过去,关切地问了问他最近的学业情况。
等华临汇报完,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了他、拉尔夫和薛有年三人。
华临憋不住这事,在拉尔夫起身说要走的时候脱口而出:“刚刚我的观点是薛叔启发我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拉尔夫回头看他,一时没说话,脸上也没表情,倒是更像往常在报道中出现的形象,锐利的目光很能震慑到人。
华临却并不害怕,他说完那句话,心里就舒坦了。
拉尔夫沉默一阵,看了看薛有年,又看向华临,忽然笑了起来:“你是在说他给你‘泄题’了吗?”
华临一怔,反应过来后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拉尔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别紧张。他当然不可能泄题给你,这个问题是我今天临时提出来的,不是吗?”
华临想了想,确实如此。
拉尔夫笑道:“总不能是我先泄题给了他吧。”
华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挠了挠头。
拉尔夫语气和蔼:“我很欣赏你的诚实,这是很宝贵的品质,令我更喜欢你了。但我不得不指出,你对于这件事情小题大做了。我们每个人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而这正是老师与学生关系的意义所在。有年是老师,你是学生,老师给学生启发是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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