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直在黑暗泥潭里的人来讲,一旦别人给她一抹温暖,如鸟归林如鲸向海,温情被无限放大,最后演变成她的救命稻草。
篮球场上的少年,对于初到港城的苏嫣来说,便是这样的存在,即使两人从未认识,她也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的名字, 却并不想因此让他厌弃她。
英辉中学全部是走读,初中先放学,高中生要再上一节晚自习才下课。
苏嫣等在校门口, 瞧见高年级的那栋楼响起躁动的声音时,在人群里一直望着,一直到人都快走光了,才眼巴巴的瞧见闲散的少年,肩上背着映着nba球星的包出来。
她手心里全是汗,喊他,“程学长。”
少年转过身,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了会儿才认出来两人之前在篮球场上有过一面之缘,他拽下一只耳机,说:“有事?”
苏嫣把洗好的校服递给他,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传成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接他的司机到了,苏嫣又把话咽了下去。
程时瑾像不知情一般,也有些心不在焉,只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苏嫣也没想到那是她年少时期见他的最后一面,后来在校园里再也没遇见过,关于两人的传闻也就淡了。
有人说他拿到了剑桥大学的offer,出国留学了;也有人说他被清大提前特招走了。
不论缘由到底是什么,当时的她心底的确有过落寞,记忆里的少年也永远定格在他朝她递过来校服那一幕……而这一切又随着长大,逐渐尘封在记忆里。
苏嫣从梦里惊醒,出了一身虚汗,揉着眉心去厨房倒水。
穿过客厅时,不小心瞥见沙发上的男人,他蜷着长腿,睡的并不安稳。
苏嫣就那么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直到一杯水喝完。
她从来没问过程时瑾,还记不记得当时的事,但又兀自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还记得?
他们“初次意义上”的见面,她从包厢里追出来,只是碰到黑色风衣的一角,他便嫌弃的扔进了垃圾桶,哪里是有印象的样子。
更何况当年,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
后半夜,苏嫣翻来覆去,很多记忆不受控制在大脑里来回转,好的,坏的——而她整个人硬生生裂成两半,犹如深海里的浮萍一般,忽上忽下。
再睁眼时,头疼欲裂,但她还是在闹钟准点响时挣扎着起来。
男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苏嫣很怀疑,他是不是只会煎蛋土司。
签完拆迁的字后,又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村支书,没有再停留,准备收拾下回港城。
程时瑾还在忙,苏嫣低头订票,好心的问了他一句,“要帮你订高级软卧吗?”
男人直接抽走了她的手机,看向她:“不用那么麻烦,有人开车送我们。”
他不说,苏嫣险些都要忘了,按照他洁癖的性子,哪里是能受委屈的主。
保时捷直接停在了胡同门口,一时吸引了街头巷尾的邻居。
“这谁家的车子呦,保时捷911豪车呀!跟我上次在城里见到的那辆一模一样……”
“王蓉命真好呀,人家姑娘现在还回来看她,和小时候一样,长的越来越标志……”
王蓉是阿婆的名字。
苏嫣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只一个小行李箱。穿过胡同时,因着身边长相太过出众的男人,也赚足了路人的目光。
手机还在程时瑾那里,刚才他抽走就没给她。
她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想给徐菲发条消息:“手机。”
“在我大衣口袋里。”
苏嫣低头去掏,程时瑾把行李箱递给司机后,也自然的把手伸进口袋里,她不由得目光一怔。
隔着大衣,她用另只手拍了下他手臂,“你注意点影响,这么多人看着呢……”
“哦?”,程时瑾抬头,扫了周围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人群纷纷避开,他挑眉,“有谁在看吗?”
转而又怕她生气似的,“给你暖暖手,一会儿就松开。”
“……”到底是暖手,还是想借机占她便宜?
这么一暖,一直到司机开口说可以出发时,程时瑾从松开她。
*
保时捷开过巷尾,逐渐消失在乌镇的街头,快开到镇口时,从车窗里瞧见秦烈的背影后,她让司机停下。
秦烈旁边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一直注意着生怕错过,乌镇和县城之间虽然不远,但还没有通公交,他前年高考完那个暑假刚学了驾驶证,想着正好能送一送她。
但在豪车保时捷里瞧见苏嫣,着实很惊讶,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他听别人说过,当年苏嫣被有钱人家领养了,如今应该很富足,而且昨天她旁边的男朋友,气质太过出众,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他憨憨的笑了两声,意识到横跨在两人之间的差距,又忽然沉默。
苏嫣下了车,没注意到他的不寻常,只当他感慨离别,便和他说到了港城找她玩。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男人不满的发消息让她快一点,苏嫣显然没当回事,不紧不慢的又说了会儿,才和秦烈告别。
*
途中,程时瑾开了一路的视频会议,一直到服务站才堪堪结束。
苏嫣从洗手间回来,跟徐菲说了几点到公司后,闲着无聊刷了下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