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又使劲捅了捅南若怀,附耳说了几句,他啊的一声,才省悟过来,满脸胀得通红,一礼到地,道:“对不起,千夜大人,我刚刚实在是心急如焚,口不择言,望千夜大人不要怪罪,我……我真的是……”
南若怀说着说着,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往地上一扑,竟然要跪下。
千夜哭笑不得,原力一动,就把南若怀提了起来,微笑道:“不要紧张,有什么话好好说。”
南若怀这才稍稍镇定,回到原位坐下,低头不语,双手紧紧抓着衣襟。他现在也意识到,方才表现实在糟糕,然而要怎样才能弥补一二,却又是一片茫然,只能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千夜心里不由摇了摇头,他在大秦接触到的年轻贵族,哪怕宋阀宋子齐之流,端起姿态的时候也是大家风度,从未见过南若怀这个样子的。
他放柔声音,道:“现在好好说罢,你是谁,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我……家父是郑王,按年纪叙,我排第三十一位,下面还有九个弟弟。不过,我是庶出……”南若怀越说到后来,声音越低。
千夜看看陪着南若怀一起来的情报主官,眼中满是赞许。
这南若怀天资还行,修为也不低,可是性格懦弱,明显也没什么见识阅历,最关键还是庶出。郑国朝堂制度基本是照抄大秦,关于王位继承更是重中之重。
在大秦的继承制度中,帝室所谓庶出指的是妃位以下女人所生孩子,除非他们的母亲日后被封为妃,否则原则上是没有资格继承大统的。
而后宫的名位其实和前朝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家族实力或者个人实力,若两者都没有,又如何能让人口服心服?皓帝当年继位前后引起无数非议,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这还是肃帝生前禅位、临朝听政的结果。即位之后,皓帝也蛰伏多年,直到近日才彻底收拢所有朝政。
越是小国,越是看重制度。这南若怀如此懦弱,想来是多年以来被欺负得狠了。
他母族没有势力,自己也没主见,但毕竟是郑王血脉,天资也算不错,成就战将不是问题,无须担心短命。对千夜来说,这南若怀实是最佳人选,真难为情报部门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样条件的对象。
千夜和南若怀又聊了几句,问了问他家中母族的情况,就让他先退下去,然后望向情报官。
情报官三十出头年纪,相貌平平无奇,一双狭长的小眼睛,嘴唇也薄薄的,属于放在人群中就会被忽略的那种人。
千夜看着他,双瞳泛起蓝色,瞳孔中清晰映出情报官的身影。情报官脸色瞬间大变,全身绷紧,旋即缓缓放松。
千夜点了点头,眼中蓝意敛去,道:“修为不错,前途也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宋伦,自幼父母双亡,以前帮七少办事,后来得七少赐姓宋。前段时间随子宁少爷到的中立之地,开始为暗火办事。”
千夜点头,能得宋子宁赐姓,说明宋伦是真正的心腹了。而且这人确实才干出众。
“南若怀这件事,办得不错,也难为你这么短时间就找出这个人来。他是怎么同意过来见我的?”
宋伦道:“这事容易。象这种没经历过风雨的公子哥,使点小小手段,也就从了。”
宋伦详细叙述一遍过程。其实他是带了人,在南若怀出去打猎散心时,直接把人拿下。南若怀确实丝毫不受重视,打猎就只有一个随从在旁,还是自小就养大的。此次郑王重病,诸子争位的风波,也丝毫没有波及到他。既没有王子来迫害他,也没有大臣投靠,甚至连一点试探都没有。南若怀完全就是被忽略的状态。
宋伦稍一恐吓,南若怀就满口答应,引兵入郑这件事的后果,他考虑了也没有用。至于来见千夜,南若怀也没半点异议,并且自嘲地说:“我就是打猎一去不归,也不会有人记挂或追究的。出来几天算什么?”
千夜听了,不禁笑道:“这小家伙想得还挺明白的。”
宋伦道:“由不得他想不明白。不明白的话就换人,郑王别的不行,孩子还是挺多的,总有人可以。就算王子不行,公主也有不少,再退一步,驸马们也可以。”
“说的也是。”千夜点头,思索片刻,道:“那你就先跟着南若怀,教教他怎么做事。如果他真成了郑王,总不能把个好好的郑国给搞垮了。”
宋伦有些惊讶,问:“您不打算取郑国土地?”
千夜道:“取一部分,够用即可。墉陆这么大,何必局促在这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