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于明康对千夜的描述,无论瑞翔还是杜远,忽然间都没那么有信心了。
此时此刻,就是不到三百米外,千夜正伏在一堆乱石中央,聚精会神地凝望着如同散步般的杜远和瑞翔。此刻千夜呼吸绵长,气息稳定,无论体力精神都相当饱满,完全不是杜远和瑞翔所预想的也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
如果看到这个样子的千夜,或许他们会立刻回城,直接请骆冰峰或是神秘女子接手。只可惜他们并没有看到。
在血核上方,黑之书时隐时现,不时将一缕精血注入血核。不久前的那一战,千夜在最后时刻动用了生机掠夺,这才有足够体力支持到最后,一举击溃于明康。当时来不及吸收的多余精血又被黑之书吸收,此刻放出补充消耗。
有了黑之书的千夜,续战能力远超想象,几是神将之下再无敌手。
此刻千夜就是一个猎手,耐心等待着猎物耗尽体力的一刻,才会出手攻击。耐心这种东西,千夜从来不缺。
在五百米内和两名强者周旋,就如在刀锋上跳舞,时刻有可能暴露方位,而且千夜还要时时保持对二人的锁定,难度更是倍增。但是一整天快要过去,千夜仍未犯哪怕是最微小的错误。这个过程,实际上也是在磨练战技,不知不觉间,千夜的战斗艺术,至少是隐匿、移动和伏杀等方面,在许多细节处渐趋圆满。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强烈的阳光当头照下,在大地上蒸腾起滚滚热浪,热得人头晕眼花。
再一次锁定瑞翔后,杜远忽然间一个踉跄,护体原力起了波动。这在普通人身上或许是个可以忽略的变化,可是在千夜、杜远和瑞翔这些强者眼中,却是不容错过的破绽。
千夜双手几乎是本能的微颤,葬心枪口挪出了一个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角度,准星就从瑞翔身上移向杜远。
这一瞬间,杜远似也知道大祸临头,脸色大变,身体忽地化成一团幻影,想要以疾速运动避过致命一击。而瑞翔则是发力后退,想要拉开和杜远的距离,免受池鱼之殃。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望向千夜埋伏的方向,已是有所察觉。
电光石火的刹那,千夜心中如有电光闪过,刹那间硬生生止住挪移的枪口,一根光羽射出,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飞射瑞翔。
瑞翔脸色剧变,大喊一声“老匹夫害我!”,就一跃而起。空中骤然出现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黑白二气,瑞翔一头钻了进去,就此消失。
下一个瞬间,百米开外凭空出现一团黑白二气,瑞翔从里面跳了出来。这是形同虚空跳跃的手段,是躲避追踪类武器的绝招。瑞翔跃出黑白二气的时候,脸上满是庆幸和后怕。而杜远眼中则闪过一丝失望。
然而眼见光羽就要射空之际,却忽然掉头,一头扎入尚未消失的黑白二气,随即从瑞翔头顶的黑白二气中飞出,当空而下!
瑞翔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号叫,团身抱膝,拼死转了个角度。
光羽自他身上一掠而过,带起大片鲜血,一条断腿旋转着飞上半空。瑞翔一声惨叫,掉头飞向听潮城,头也不敢回一下。
好在光羽消耗了所有力量,就此在空中消散,否则的话再回头一击,非要了瑞翔老命不可。
杜远脸色略显苍白,注视着着空中坠下的那截断腿。这条腿早已生机全无,就和木石相似,没有任何手段能够让它恢复,除非是在血族的上古血池中浸泡,方有可能修复。可是若大的中立之地,到哪找上古血池去?所以瑞翔逃跑的时候,才连断腿都不要了。
这时千夜自乱石堆中现身,对杜远道:“多谢您老人家相助。”
杜远缓道:“你也不用谢我,我只是想把你引出来而已。”
千夜道:“我现在已经出来了,怎么不动手?”
杜远忽然一声长叹,声音中充满萧瑟之感,道:“动手又有何用?你还是有逃走的余力。唉,老了,老了。”
此刻千夜虽然消耗巨大,气息却依然稳定,显然还有再战之力。杜远身披重甲,自知没有可能追上千夜,也就不做无谓之举。
千夜收起葬心,淡道:“我现在也杀不了你,看在你给我提供了机会的份上,此战就先到此为止。在明日天亮之前,我暂时不会动手,你们可以派人打扫战场,收敛尸体。天亮之后,一切照旧。不过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下次再在战场相遇,你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站住!”杜远喝住了想要离开的千夜,寒声道:“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莫非以为,老夫不是你的对手?敢不敢与我决一死战?”
千夜却不动怒,依旧平静,指了指脚下大地,道:“这里是战场,不是擂台。若是擂台较量,听潮城内或许有不少人能够赢我,可是在这里,在这辽阔荒原,在这中立之地,不到神将,无论何人,都会是我枪下亡魂!”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声,霸意凛然。
杜远一时之间,竟无力反驳,急怒交加之际,忽然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骤然一黑。好在他久经沙场,当下表面不动声色,内里急运原力将翻涌的气血勉强压下。
他向千夜深深望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转身远去。千夜并未追赶,直到杜远的身影远去,这才离开。
一进听潮城,杜远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