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走,越是安静,最后千夜在一组大帐前停下时,四顾已经看不到人走动。带路的雷骑卫也没有说话,只对着他做了个手势。
千夜深吸一口气,迈进右侧门户大敞的营帐,一眼看去竟有种空旷的感觉。
这是帝国野战军团常用作指挥室的穹顶帐,能同时容纳四、五百人,此刻中央只摆着一张书案,一人据案而坐,其后竖着一杆高灯。在永夜上午九点的室内还需要照明,因此灯盏中燃着熊熊原力火焰,将书案周围照得通明,也映得那人面容忽明忽暗。
案后之人虽然坐着,却仍能看出身量伟岸。
他长发解开,随意披散,姿态肆意得不像在军中,可那股扑面而来的戎马气息甚至隐隐带着血腥的味道。那人手中端着金杯,凝望杯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千夜看到他第一眼脑海中就跳出一个名字,张伯谦!
带千夜进来的雷骑卫并没有为他通报,径自走到营帐边,与自己的同僚们站到一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千夜怔了怔,就举步走到距离张伯谦还有十米处站定,微微垂首。
张伯谦恍若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动静,只是凝望着杯中物,动都不动。千夜也就只能站着,保持沉默。
可是站着站着,千夜就觉身上压力越来越沉重,原力流转都渐渐变得迟滞。此刻他就象一个落水的人,正慢慢没入水面,却无力挣扎,只能绝望地坠向黑暗的海底。
千夜终于动了一下,转头望向角落里侍立的几名雷骑卫,可他们都笔挺站立,一点异常都没有。而千夜此刻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感到困难,身上压力重得让他几乎听到了骨节处的喀喀呻吟。
难道这些雷骑卫的战将们实力已经高绝到了这种程度,可以对青阳王的领域重压视若无睹?然而千夜知道这绝无可能。
千夜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汗如雨下。额头豆大汗珠顺着面颊滑落,终于有一滴落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帐内的寂静就此被打破。
张伯谦终于抬头,目光落在千夜身上,缓缓地说:“他们没有事,是因为根本感知不到本王的领域之力。而你能够感知本王领域,且能支持到现在,已算难得。”
随着张伯谦开口,千夜身上压力突然一空。他顿时如鱼入水,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张伯谦望着千夜,双目深远无尽,完全看不出任何波动。在这双眼眸前,千夜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隐瞒不住,整个人就如透明一般,所有秘密全在光天化日之下摊开。
千夜惟有默然肃立,听候命运宣判。
张伯谦将手中金杯放下,又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方道:“确实是你斩杀了天鬼分身,是个可造之才。来人!”
一名雷骑卫快步走到近旁,问:“大帅有何吩咐?”
“看看他应得什么封赏。”
这名雷骑卫军务娴熟,当下想也不想,即道:“斩杀天鬼分身,可得定制七级枪械一支,相关弹药一套;或可得六级名兵一件,由大师手制;或可得六级战甲一付,由帝室工坊出品......”
可供挑选的清单还有很长,千夜却插言道:“可否将此次军功暂时记下,待日后再行使用?”
那名雷骑卫一怔,忍不住说:“这次军功封赏不同以往,清单中有不少精品,有些甚至是帝国近卫军的配置,这在平时可是根本见不着的。”
千夜点点头,道:“多谢这位大人好意。不过我仍然希望将军功暂记。”
这时张伯谦淡淡地道:“那就这样。你下去吧。”
既然张伯谦这么说了,那名雷骑卫立刻行礼退回自己的位置,仍由带千夜进来的两名雷骑卫把他原路送回。
当千夜见到在重重门户外等候的那名军部上校时,犹然不敢相信,居然就这样出来了?千夜感觉,张伯谦那一眼明显已经看透了他身上所有秘密,却什么都没有说,还让他平安离开。
这其中有何阴谋?随即千夜自己就否定了这个荒谬想法。张伯谦何许人也,还用得着和他玩什么阴谋。以张伯谦的脾性,从不迂回曲折,向来是看得顺眼就提拔,不顺眼直接拍死了事,怎会在他一人身上破例。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张伯谦明显对千夜十分在意,否则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离开时千夜的疑惑反而比来时更多了,他甚至有些怀疑张伯谦是否真的看穿了一切。而他心底还有个小小的结,这次没有见到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