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面对黑压压跪下的一群人,冷声地道:“把你们的眼泪都憋回去。”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一片哭声中似如风声一般飘过他们的耳朵,正哭着的人们万万没想到曹恒会是这样的反应,皆是怔愣地忘了礼数抬头看向曹恒。
曹恒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群百姓,看得他们心里直发毛。
“眼泪除了让人觉得你们可怜,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曹恒再次出声说着,百姓们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曹恒。
“我只问你们,这么多的人想要你们死,你们是不是要如他们所愿的去死?”曹恒冰冷的声音就像是冬天里的冷水迎头浇下,浇得巴县的百姓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大胡子一把抹了脸上的泪,“我们不想死,殿下,我们都不想死。”
“对,我们不想死,我们不要死。”巴县的百姓高声地回应曹恒,他们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那就把你们的眼泪咽回去。知道那些想要你们死的人见到你们哭成这样,还因此一撅不振的样子,他们有多高兴?”
“可是殿下,我们的粮食没有了,还有那么多的人受了伤,我们没有药,也没有大夫。”
没有粮食,没有药,他们没有受伤的人会饿死,受了伤没有药医治的人也会伤口感染而死。
曹恒道:“没有粮草没有药,你们还活着,还能动,因为没有就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就等死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大胡子脑洞大开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去抢?”
好些人的眼睛都已经发亮了,羊祜抚额,着实是被大胡子这样的想法惊得不轻。这个时候整个益州都会盯着巴县,他们要是敢去抢,正是给了别人名正言顺杀他们的理由。
“你猜你要是带着人去抢,刚拿起刀会不会就有一支精兵突然冲过来把你们全都杀了。”曹恒冷洌地问一句,大胡子一个激灵,想到一波接一波的事,巴县这一场火烧得让他更真切地意识到,他们这些人的命在益州那些当官人的眼里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曹恒道:“越难越不能乱。抢粮食是不可行的,借倒是可以。”
听到借字,羊祜眼睛一亮,大胡子在这个时候再丢出了一个傻问题,“天下的粮食都是陛下的,陛下是公主殿下的母亲,将来大魏都是公主殿下的,殿下还得借粮食?”
“谁告诉你说,天下的粮食都是我母皇的,将来也会是我的?”曹恒听到大胡子那么说,反问了一句。
大胡子扭扭捏捏了半响道:“这大魏的天下都是陛下的,粮食当然也是。”
曹恒瞥了他一眼,“天下不是我母皇的,若真是我母皇一人的,能随我母皇的意志而变,她不会希望你们过现在这种日子。”
一群百姓都有些莫名,羊祜道:“殿下要借粮是打算找谁借?”
“交州!”
第021章借粮借药
“交州那地方比我们还苦,找他们借粮,他们哪有得借。”旁人还没说什么,大胡子已经嚷了起来。
他们巴县有许多人就是从交州四面的山上下来的,交州人过的日子简直比他们还要苦还要惨。找这样的地方借粮,曹恒疯了?
曹恒扫过大胡子,大胡子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背后涌上来,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交州刺使乃邓艾邓士载。此人善兴水利,当年陛下以科举取仕,任于工部,后陛下一统天下,点其出任交州刺使,至此六载。邓刺使有口吃。”羊祜是一下子就说出了交州眼下是谁人当政。
“正是。”羊祜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交州这个地方向来是鱼龙混杂之地,多为流放之民或是山民,极少有人愿意出任交州官吏,但是明显深得帝心的邓艾却自请出任交州官位,曹盼因而大方的给了他刺使之位,这些是不为外人所知,但这么多年她看过邓艾呈给曹盼的奏折,清楚地知道今日之并州,早已经不是六年前的交州。
“与其回成都借粮还未必能借得到,去交州找邓刺使一定能借到,顺便……”
顺便什么曹恒没有说出来,她只转对巴县的百姓,“我要去交州借粮,在我将粮食借回来之前,你们能不能守住巴县?”
被问的百姓皆是面面相觑,曹恒再问,“巴县这场大火是有人蓄意为之,更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与人里应外合要你们的命。所以你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外敌,还有内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在外,我能让人帮你们,在内,如果你们做不到团结一致,让外人无法攻击你们,你们最终的下场就是死。”
一个死字听得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冷颤,他们不想死,是真的不想。
“殿下,我们如果能把叛徒揪出来,是不是能保住我们大家伙的性命?”有人不自觉地问了一句。
“我说了,在外我能帮你们,在内,只能你们自己帮自己。”曹恒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尤其这件事哪怕她自己全都揽了,不说能不能顺利解决,更可能出力不讨好,她就更不会揽。
想要收拢人心,就不能什么事都自己做完,而是让这些人参与其中,明白事情的不简单,也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谁都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曹恒就是让他们尝到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滋味,养大他们的心,以让他们和她想做的事达到双赢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