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铭顿时明白了,当初他在蒙古草原上遇到的那个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道衍又道:“这个鬼鲨,并非寻常生灵,它乃是人的凶戾之气所化,每当乾坤颠倒,戾气充盈于世,此物便会现身,吞噬掉它的猎物。曾经海上有个方丈岛,而那岛上的先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引来了这条鲨鱼,于是它生生吃光了整个岛的岛民。”
陆越铭道:“而我,就是它的猎物之一。”
道衍沉默不语,陆越铭又道:“它来这里,就是不想放过我,是吧。”
道衍点头道:“此物所到之处,便是海啸爆发,陆地变为汪洋,以方便其食人,北平城虽然不临海,但是这城里却有几处海眼,到时海水倒灌,全城百姓,包括燕王千岁,都要沦为鱼鳖。”
陆越铭听了,沉默了好久,才道:“此劫因我而起,当因我而终,那妖物若只是要我,我自当一力承担。”这话说的不情不愿,其实他此时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怕死,如果他要面对的是斧钺刀枪,他也决不至于如此怯懦,只是那个如同太古深渊的鲨鱼巨口,实在是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当然,他虽然不愿意,但此时哪里容的他拒绝呢?以自己一条命,换来整个城中百姓的平安,他自己也觉得合算。
道衍打了一个佛号,道:“施主大仁大义,天地可鉴,只是事情还未尝无有转机,还望施主不要轻生。”
陆越铭嘴上拜谢,心里却清楚,到时候拿自己去喂鲨鱼,恐怕是必然之事了。又说了两句,道衍便声称自己要回去,陆越铭只能与他拜别,临行前,他突然叫住道衍,声音哽咽道:“大师,我们夫妻俩,为了燕王殿下,也一向忠心耿耿,颇有苦劳。若在下不得生路,还望大师给内子一条生路。”
道衍顿了一会儿,道:“种善因,得善果。”说罢走了出去。陆越铭颓然坐着,他何尝不知道,这最后一句话,意思就是,贺婷玉能不能得活,就看自己的作为了。
他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在那里坐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如何能做到在贺婷玉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直到自己赴死的那一天,他本来跟贺婷玉约好了,遇到什么苦衷,互相都不要隐瞒,但此时他才知道这样多难。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办法来,看天色也晚了,周围的和尚也没有理会他,他走出门,走向那个井口,此时他心里十分害怕,但是不面对它,那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苦。
他走到井边,看着黑漆漆的井里,那黑水在微微的颤动,月光映在井里,看起来和平常似乎一样,他看了看,叹了口气,此时他已经感觉到彻底的孤立无援,那个恐怖的鲨鱼,即将把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没人会救自己,也没人救得了自己,这种无助感,倒也不是稀罕事了,小时候他就感受过许多次,长大了也是如此,如今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坎坷,已经有了如此的实力,然而这种无助,却还是忠贞不二的跟随着自己。
突然身子一震,差点掉在井里。
陆越铭头也不会,道:“师兄,你来这里,是要送我一程么?”
果然,背后杨得龙的声音传来:“师弟,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下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