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风衣长裙的女子翩翩而来,望着她容貌姣好的脸,病床上的人心仓皇飞跳起来。
“我……头好痛……”脑子里有混乱片段难以捕捉,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近乎什么也记不得。
“虞、虞儿……”下意识唤出记忆深处令满心柔软的名字,无辜抬起头,眨动眼睛求教眼前漂亮温柔的女人。“你,你认识虞儿么?”
她本想直白去问,是否眼前人就是虞儿……可如此恐怕唐突佳人……
自是不妥。她生生止住了。
管虞神情微变,端起的完美笑容有些微裂痕。
“不是。”毫无迟疑,她冷硬地回绝道。
“我只是你做工的主人家之一。而你是我管家的家仆而已。”
第五周
管虞得了闲,老老实实搬回家住,在母亲眼皮底下规规矩矩清淡饮食规律作息。她只出门过一次,以自己发小并亲大嫂的纪露白作遮掩,约伊衮见面。
伊衮赴约,与管虞暗喻医院那人情况。传递给她内部消息,听闻五日后流放启程。
那人从前凶神恶煞却无根系,如今不用多想也猜得到日子难捱。仇视屈篱的人如她从前一般行事,绝非怜悯弱者的善心之人。
“你放心,小狗虽说还处于适应阶段,好在居住环境并非太糟糕。我会好好替你照看的。”
纪露白惊奇地错眼回管虞身上,紧紧挽起她胳膊,“你准备养小宠物了吗?”
管虞含混应了声。
“好呀。新正早就巴巴惦记着猎犬,缠着你姐姐给养一只呢。这下好了,她以后更缠着你,我和你姐自在了。”纪露白幻想着生娃之前自由自在的日子,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管虞无奈瞥望她一眼。
婉拒伊衮夜场邀约,钻进车里的纪露白暴露本性,目光灼灼盯着管虞瞧个仔细,“你拿我当双向挡箭牌呀,如何补偿我呢,我亲爱的三小姐。”
管虞略微沉吟后道,“陪我去走走吧。”
方向盘在她手,自然是她说走去哪里就去的。纪露白从善如流点头。她二人的确许久不曾逛过。
都是老婆孩子拖累的。转神念及家中神似的大小两个,纪露白又怜爱地弯软唇角。
纪露白莫名其妙被带去光华路,她原以为管虞在军部有用品未处置,只是她在另一处街角停车,问她是否上楼或车中稍坐。纪露白反应过来这是管虞租住处,自然是新奇同行一观。
开门所见不单是窗明几净的房子,还有两名女子,穿着朴素又相处融洽。她们三人融入一处寒暄,愣着的纪露白恍惚错觉自己才是外人。
她不甘心又不解,将管虞拉回自己身边,轻问她这二人身份。
“这是我同事的家人。”管虞此次前来是约定好带回屈篱的新消息。她说完屈篱已然在归途路上,对面相扶持的妇人与女子神色舒缓,期待非常。
“管小姐,能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管虞颔首礼貌笑应,“伯母,您稍坐。”她递给纪露白一个眼神。纪露白平易近人笑起,去哄长辈欢心。
“你这是、将要走?”一只布提包摆在床尾,囊中羞涩。管虞沉眉,“她将要回来了。你与伯母相处融洽,何至于此?”
“管小姐,小葵虽是下贱人,明白自知之明的道理。您与屈队长,才是一对璧人。”
管虞唇角僵冷,沉眉锁目,声色不改和缓,“你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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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会错意了。我与屈篱并无半分情谊。”
小葵当她面直身跪下,“管小姐,屈队长对您真心实意,就连我这旁观者都感受得到。”坊间传闻她翻来覆去听过许多,关于屈篱的故事必定有那位名门淑女管三小姐。屈篱如何哄她开心,如何为她保驾护航,如何日复一日送花示爱,她在无数个寂寥长夜反复回味。
她曾极致艳羡嫉妒过,嫉妒过那个世人口中不谙世事的富家女夺取屈篱的真心。
直到见过,直到获恩,受她无微不至关照体贴,小葵无颜再将自己与她攀比。
管三小姐,是雅致静美至情至性之人,她善待屈篱母亲甚至自己,想见未来不外乎是贤妻良母。
“您若心有所属只当我胡诌,一笑了之,若您身边空落,能否回头瞧她一眼。”小葵仰望神情冷肃的管虞,硬撑着说完,眼含热泪自嘲笑道,“我太熟悉那种滋味儿了……”
管虞取出手帕想为她擦泪,手被两手攥住,“管小姐,今个儿是我多话。无关屈队长的。”
管虞反握她手腕,托她直身。
她始终没有答话。小葵自顾自说起自己打算,“我故乡许是没什么故旧。又近佳节,我回去陪着爹娘。”
她目光悲戚,管虞联想着之前打听到的屈篱身边那红颜知己是一孤女,也柔软神色。
管虞从钱夹里抽出大半,轻轻交在她掌心。小葵果断推拒,“管小姐,我已然亏欠您太多,这钱我无论如何……”
“你勿推辞。若你不收,我铁定不放你走的。不若屈篱回来,等她安顿你。”
管虞虚张声势吓唬,小葵果然退却。她一笔一画认真写了借条,交付给管虞,“管小姐,十年之内,我定然连本带息归还您。”
她神色郑重非常。管虞认真将借条收入钱夹夹层。
“望你珍重。切勿轻信人。”
“你家乡何处?我捎你去车站或码头。”
“不必您多费心了。管小姐,天寒地冻的,望您珍重。也烦劳您替我向屈长官道别。”
她去意已决。管虞目送她与屈篱母亲拥抱辞别。
“屈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身子骨弱,寒天雨天可要避讳碰水。”
“好孩子,回到家里记得来信。”
小葵泪别胜似亲生母亲的长辈,穿着她亲手缝制的棉布旗袍离开。
管虞之后许多梦里,都有小葵跪地恳求与临别一眼。
小葵自行离去。管虞之后寻个清静日子独自来公寓,对屈祯坦白。
她站在沙发边,倔着不肯就坐。屈祯立刻紧张起身,身为人母的直觉刺激她颤声问出来:“是否篱儿出事了?”
“她的确遇到些麻烦……”管虞简要摘取些屈篱获罪经过不轻不重说与她。眼疾手快扶稳摇摇欲坠的长辈。“伯母,抱歉……”管虞深深垂眼,心底里涌现莫大的愧疚。
是她一手策划,害得屈篱事发。她与屈祯相处下来,日复一日加深愧疚。
有愧,无悔。
事已至此,屈篱亏欠她的,施予她的,而今偏执的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望您信我一次。我向您保证。带她平安回归您身边。只是,在此之前,求您答应我,先随我回我祖宅暂避锋芒。”
管虞言辞不容拒绝。何况屈祯本就是温软的性子。她唯一的依靠便是眼前的少女。她只得点头,寄希望于管虞,启程路上一再悲切央求,不惜任何代价,只求母女团聚。
“您只管安心住在此处,我再见您时,务必携她一同。”
“好孩子,辛苦你了。”屈祯在心里镌刻管三小姐的恩情。
管虞羞愧脱离安顿屈祯的小院子。
抬头又见江南阴雨,水天一色。
第六周
屈篱自从医院醒来,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白大褂冷肃刻板不与人亲近,藏青军服顶国徽披肩章的那些人,整齐穿着时人模狗样,脱帽解袖扣松领带时候毫不遮掩行凶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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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屈篱足不出户,莫名挨了很多羞辱唾骂,更有甚者,将她拖下床连踢带打。
她脑子里混乱朦胧,面对这些凶残可怖的嘴脸,不敢回手不肯讨绕,懵懵懂懂睁着眼睛,迷茫无措又惊惧,轻声呢喃“为什么……”
有个人戴起大盖帽,“好心”提醒她:“因为你碍了爷们的道!”
屈篱心里彷徨委屈,这些人跟她打哑谜,联手欺负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握了握拳头,体乏汗虚,甚至破费周折才足以爬回床上喘息。
她不解,她做错了什么……为何接触的多数人都如此憎恶她。
除了那一位。
人称“管小姐”的女子。
她貌美,且柔善。
屈篱攥着被角,心里生出别样的情绪。她蜷身缩在被子里,在逼仄闷热的空间里,听自己呼吸加快,心跳乱颤。
她是不是生了大病……头痛乏力,心脏也飞跳地濒临坏掉。
“管、虞……”她无声品味那女子的姓名。
莫名的心疾似乎更重了。
管虞最后一次接触伊衮,确认自己的狩猎行动如期进展。她也打听到这批流放犯启程的具体时刻与路线。
“我可是为了你,浪费掉了一瓶珍藏的波尔多红酒。”伊衮屁股沿着卡座挪到她身边紧邻,醉态必现的红润脸庞放大在管虞面前。
伊衮嗜酒如命,她来华的原因是向往古国品类众多的酒与富饶的酒文化。管虞知道,因而更愧疚。故而当这人突破私密的边界凑来脸侧,管虞微微皱眉却强忍着没躲开。
又仔细问了遍细节,拉着她回忆她从午夜被钓的女军官泄密的原话。
“多谢你了。这瓶酒补偿一二。”管虞送出伴手礼。伊衮抚摸着青花瓷瓶,凑到管虞身侧与她贴肩,“青花瓷,很配你的旗袍装。”
她的手攀上管虞腰侧,头脑昏沉,靠在管虞肩头。
“想和你睡。”
“睡吧。”
管虞招来侍者在楼上酒店开了间房。碍于那人扒在她身上哼唧着不起来,管虞费了些力气扶稳她乘电梯上楼。
将那人放倒床上,管虞小腹抽疼了下。
她脸色更白,提步就走。
管书玉停车在门外,看到她尚且仪容得体从旋转门走出来,稍稍安心。
管虞微愣,抬步迎来开门上车。
“妈妈,我没有喝酒,只是走前来见朋友。”
管书玉因为女儿温软的字眼而轻柔眉目,将嗓音放柔到最软,“妈妈知道。虞儿向来是知上进识大体的好孩子。妈妈们的骄傲。”
管虞闭了闭眼,压住眼眶里翻涌的热潮。
屈篱从医院醒来时至受鞭挞驱赶出京,表盘上的时针堪堪过去几圈。而她一身瘀青红肿,无颜见人。
她心惶惶。不知自己如何行差踏错,沦落至此,天怒人怨。
敞篷军卡车里,摩肩接踵。屈篱满身伤,挨着风寒颠簸与世态炎凉,蜷在角落抱紧自己。
她只得将手铐埋在腹部,期盼将之捂暖。
天有不测风云。南下的一路极其艰苦,人道至上的帝国新政虽是废止了流放罪徒步走的铁律,手铐脚镣囚衣咬合在被定罪的体魂之上。
尽数是此后余生洗不干净的罪证。
流放之路艰辛且漫长。阴晴不定的天色中,端坐在军用招牌闪亮的吉普车里那位指挥官靴底永远洁净,军装笔挺,定型的大背头发丝齐整,端的是正派模样。
只是享尽优渥之人做尽了下贱之事。屈篱本是心性软弱的,那名姓郝的军官指使亲兵掠夺农户的农货银钱之时,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枪打出头鸟”的原则忍气吞声撇开头。只是听到农妇与少女凄厉的别离哭声,她转回眼眼眶通红。
军官当众强抢民女!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屈篱提着手铐链条冲上前撞向逼迫母女生生分离的一圈围观的军装禽兽。
压抑的死水陡然激起浪潮。
须臾,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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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的水花被淹没在无际的死水之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管老子的闲事?”男人的军靴踩在她胸膛,重重碾磨。屈篱双肩被两只大手钉在小镇石板路上。被钉在铁板上般,挤压得胸前背后生疼。
潮湿的气息揉成团憋闷鼻息,胸骨仿佛出现裂痕。
那些人睬她在脚下耀武扬威,屈篱不解为何发笑。强抢民女,为虎作伥,明明是他们的错。
屈篱是流放犯,是被最严苛的军事法庭一掌拍下地狱的人。指挥官重点关照她这位有反抗能力的不法分子,倾盆大雨洗刷城镇之后,要屈篱五体投地,睬她做人凳上下车。
屈篱固执地高声揭发这一行军官知法犯法,居民与流放犯的麻木脸色与那群刽子手的狞笑在她眼前交织着扭曲嘲讽她——你异于常人,罪上加罪,活该沦落至此境地。
屈篱停下赶路的脚步,在城楼下被吊起来行鞭法。
我做过什么又做错什么?
她记不起,无人应答。
管虞……记忆里温软的名字与惨白阳光里唯一的温暖相对应。女子披着暖光走来,关切地问她疼不疼。
“不疼。”她呢喃出声,又遭了一顿虐打。
……
“听说你曾追过管小姐,每日包门前老妪的野花送给她?狗东西,你配吗?”
“管虞吗?”她醒来之时,那白裙风衣女子被一白大褂医生如是称呼叫走了,屈篱目送她匆匆离去,来不及追问“管虞”和她记忆里模糊的身影“虞儿”是否一致……
屈篱挨了副官发泄的一套拳脚,她蜷在地上疼得发抖,她确信了。她心里的虞儿当是那位光风霁月的管小姐。
可她一身脏污,受屈打伏地时,不甘地仰望纯净的天幕,真正懂得云泥之别。
南下押送之路,必经江南。
乘船渡江分外难熬。
耳边灌满涛声,风浪裹挟腥咸气息扑面。屈篱小腿发软跌坐在甲板上,喉咙里滚动着汽油味几欲作呕。或许是屈篱晕船太过明显,她受的“特别优待”愈发明显,单独羁押。被锁拷桅杆边,分秒难捱。
甲板上只留她一个人。巨浪滔滔翻滚着撞向邮轮,湿冷的江水拍打上身,沾湿单薄的囚衣。
阴冷气息渗入骨子里,屈篱蜷身抱膝,发梢淌着小河,似瀑布更洇湿几分囚衣直坠甲板积聚出一滩。
一双绣花鞋误入浅滩。屈篱惊疑抬眼。
是那少女。她脸色比这水雾朦胧的天色更惨白几分。
“你会游泳么?”
屈篱愣着抬眼瞧她。那女子上下唇轻碰,是在对她讲话。
少女警惕四顾确认当下处境暂且安全,她又问一遍。
屈篱摇头。她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她眼睁睁看着少女骨肉分离沦落至此,她丁点忙帮不到她……
少女肩披两只麻花辫,她匆匆打理被风揉皱的凌乱鬓发。屈篱不解地瞧她背过身只顾眺望海面,好心提醒:“这里很冷的。”
“世间最冷是人心。你与他们不同。谢谢你。恩人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屈篱摇摇头,“我没……”有名字。她话未说完,连串吆喝声愈发刺耳涌来。“那小婊子逃跑了!快给我长!挨个房间搜!你们几个,甲板上也去看看!”
“来不及了,你保重!”少女回头瞥见跳动的大盖帽,跑向屈篱背对一侧的白漆铁桅杆。
她翻身跃下的那刻,屈篱脑子里似不合时宜闪过一个词。
鲤鱼跳龙门。
“有人跳海了!”屈篱灵机一动大喊,吸引到追兵。她努嘴示意自己面前的方向,心里暗暗称快。只是遭牵连又被禁食禁水挨拳脚。
她尝了口浪花的泡沫,心里震撼颠跳着,美滋滋地愉悦着。
她不想做冷漠之人,也期许自己有朝一日技惊四座鲤鱼跳龙门。
嘴边的鸭子飞了,军官弹掉雪茄烟蒂,显得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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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报告长官,过了江已入临川府地界。”副官投其所好,在她耳边报出一个人名。
为首的男人眼里闪过惊艳,召唤他的副官,“江南好,遍地鲜。渡江之后咱们也入城转一转开开眼。”
“属下这就去安排。”
车队缓慢行进在环湖公路上,男军官眯着迷离的眼,“瞧这河流碧波蜿蜒,我就想到了咱们帝京,护城河两岸遍是绿柳红花啊……”
话说一半,猥琐的笑声掀起一片。
副官在车后排谄媚一笑:“长官您瞧,苏绣旗袍可是出口海外的珍品。衬得江南美人这身段,啧啧啧,勾得人舍不得出被窝啊。”
“这些俗物算什么。若换作管虞,才别有滋味……”
副官心惊,赔笑却不敢接话。背后掀起冷汗,隐隐懊悔方才提及管三小姐是否是自引祸水……
眼前这位是拿捏自己的顶头上司,可那管家威名远震,他同样开罪不起……冷汗凝在鬓角,副官嘴唇失色。他祈祷长官识趣,可这人色心大起,借着酒劲耍酒疯,嚷着要司机转向去管家。
“今日提亲明日完婚洞房花烛哈哈哈哈!”
管虞此时在后山林子里跑马。她膝盖有伤,小丫头劝不住,急得在马场旁边跳脚,情急皱脸快要哭了,“三小姐,您身子未愈不能纵马的……”
“家主还在家中等您回去呢,三小姐~!”
管虞心软,只跑两圈稍稍舒展筋骨便罢。她虽是任性,却不想累及无辜,况且是真心护主的小丫头。
管虞膝盖两团乌青,是她自己作践自己,卸任归家那日,自请去祠堂大理石地砖跪出来的……
她一再先斩后奏,保胎如此,辞职如此,管书玉与墨诗薇本是满腹积怨,只是又如何舍得女儿自苦?
管虞却是狠心,将门反锁了。
她直身跪了大半宿,直到不知情的管老太太晨起,管书玉惊扰母亲,得了答应撬开祠堂的门。
帝京郊外的管宅并非祖宅,祠堂只供奉着管老太太发妻、管虞另一位祖母。
管虞当夜对祖母跪拜叩首请罪,问她老人家腹中子留否。
那一夜她任由寒邪侵体,跪姿挺拔庄重。
那夜过后,她膝盖痛得麻木,被母亲墨诗薇小心抱回卧室,由母亲诊脉确认胎儿无恙。
管虞笃信,她与祖母心意相通。
管虞本是与母亲们挑明了她留子的决心,甚至设想到一年半载后宣布“管三小姐意外身亡”的假死之术。
她无颜留在管家,厚重的亲情加在她身上是愧悔煎熬。
管书玉与墨诗薇坚决反对。不顾她养好伤,安排了私人飞机送她回老宅休养。管书玉携带管家的家庭医生护送她回来。
管虞安分卧床养伤,今日趁着母亲沉醉在书房里忙公务而蓄意出逃。
出逃一次稍欠妥当。她只是以身为饵引诱捕猎者上钩。
管虞的马突然惊了,管虞只来得及推开牵马的小厮,稳在马上往林深处赶。
小厮丫鬟在她背后迭声呼唤“三小姐”,被管虞无情甩下。
她需要个时间差来做局。
马鸣,雾散。驰骋马背的女子英姿勃发。
拨云见日。挽发,一袭骑马装,脚踏高筒靴,女子贴耳催促爱马旋即娇俏一笑……
一闪而过的身影轻易俘获许多目光。
“停车!停车!”男人急不可待,眼睛几乎瞪落在地,“快追,快追!”
“那不是管虞吗!哈哈哈哈,天不负我!”他拉着副官衣领得应承,笑得张狂狰狞。
“快些跟上!全速前进!”
车子急转向险些将半车囚犯甩飞出去。屈篱紧紧把住车体,见到管虞马上回眸的一眼。
管虞同样看到了身后紧咬着的车队,淡淡转回眼眸,轻柔抚摸陪伴自己多年的爱驹。
通人性的小家伙狂奔,在林雾跃动。
林深雾重,一行人被迷得晕头转向。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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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听到枪响,眉尾飞扬。是猎枪,间有马队的声音。
最近的有如此数目狩猎队伍的人间只有她管宅。
家中来人了,多数是管家阿伯。
管虞拍拍爱驹,哄她回去寻家人。爱马乖乖照做,旋身去迎马队。
臭鱼烂虾咬钩跌跌撞撞尾随而来。
管虞抬眼,一眼寻见失忆的小狗。屈篱接受她烟波,急得什么都顾不上,翻身跌下军车。
小狗裸露的皮肤伤痕交错,堕在泥地里,变作小脏狗。
管虞心里五味杂陈。
臭鱼烂虾碍眼来招摇。
那男人乱扯几句不古不今的诗歌示爱,亮出腰带里别着的锃亮的左轮手枪,上演威逼利诱抢亲那套。
“管某庶民而已,高攀不起。”出于礼貌,管虞耐着性子瞥望了眼。
极其敷衍的态度激怒了跋扈惯了的男人。他掏出枪杆子甚至给枪上膛。
管宅的老管家老当益壮,眼疾手快端起猎枪,他身后齐刷刷的枪管瞄准了这群斯文败类。
“你、你们管家想要造反不成,今日,要么请管三小姐嫁我,要么,我们军事法庭见、额!”
屈篱提着手铐冲上来,将链条缠绕在男人颈子。两圈链条咬住了呼吸脉搏甚至于骨骼。
男人及手下反应不及。
男人跪伏、倒地不起。
他瞪着的眼睛归于土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副官下意识维护自己可怜的长官,举枪之际,被一子弹穿透腕骨,他惨叫着捧着伤手跪地。
管虞收起了枪,扭头向老管家致歉,“忠叔,是我惹出祸事,今日辛苦您了。”
“三小姐受惊了。”不等管家规劝,管虞识趣地掉转马头。
“忠叔,那个人、还不错。”
“她毕竟对我有恩。我想备酒席谢谢她。”
管虞说得近乎直白。忠叔看着三位小姐长大,懂得管家上下的脾气,他受命将那莽撞不要命的憨直青年带回管宅。
屈篱一身伤,惊吓过度瘫软在地。管虞离去,她怔怔望着更是没了主心骨。
直到那位陪在管虞身边的长辈亲自下马宽慰一二,提醒她上马,屈篱眼眶红了。
“大人,求您收留我罢?我、我什么粗活都可以做!”
憨直莽撞,却是不傻,有几分机灵,忠叔抚摸她肩头,心道满意。
三小姐枪法一流,识人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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