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费仲尤浑清点礼单,一番细数下来,却都只有七百九十九份,独独少了冀州侯苏护。二人心怀恨,暗骂苏护不识抬举。
次日早朝,天子升殿,宣四大诸侯进殿面君,一番抚慰嘉奖完毕。
纣王传旨,在显庆殿设宴款待天下诸侯,君臣同乐。
当夜宴到尾声,纣王令商容、干陪同诸侯继续,自回宫召费仲、尤浑商议道:“前次欲让四大诸侯选美女进宫之事被商容谏止,寡人心本不悦。今四大诸侯皆在此,明早将之召入,当面颁召此事。你二人看如何?”
费仲、尤浑对视一眼,眼闪过一丝喜意。
数息间,费仲前奏道:“首相谏止采选美女,陛下当日已点头答应,此事臣下共知。今若复行此事,则陛下不足以取信于臣民,此实为不可。臣近访得冀州侯苏护有一女,艳色天姿,若选进宫帏,随侍左右,必称大王心意。况选一人之女,又不惊扰天下百姓,朝臣自然不会激烈反对。”
纣王听言,不觉大喜,道:“卿言极善!”即命随侍官传旨:“宣苏护殿。”
不一时,苏护来到。
礼毕,俯伏听命。
纣王道:“寡人听说你有一女,德性幽闲,举止度。朕欲选侍后宫。卿为国戚,永镇冀州,坐享安康,天下莫不欣羡。卿意下如何?”
苏护听言,大惊失色,忙正色奏道:“陛下宫,有后妃,下至嫔御,不下千人。妖冶妩媚,何不足以悦大王之耳目?为何听信左右谄谀之言,自陷不义之境!况臣女蒲柳陋质,素不谙礼度,德色俱无足取。乞陛下留心邦本,速斩此进谗言之小人,使天下后世知陛下纳言听谏,非好色之君。”
纣王闻言笑道:“自古乃今,谁不愿嫁女豪门。况女为后妃,你为皇亲国戚,尊荣显贵,莫过于此!卿勿迷惑。”
苏护乃是耿直之人,闻言不觉厉声说道:“臣闻人君修德勤政,则万民悦服,四海景从。今陛下不效祖宗之法,而效彼夏桀,是取败之道也。况人君爱色,必颠覆社稷;卿大夫爱色,必绝灭宗庙;士庶人爱色,必戕贼其身。且君为臣之标率,君不向道,臣下皆效仿,天下事尽废也!臣恐商家六百余年基业,自陛下紊乱矣。”
纣王听苏护之言,勃然大怒,厉声道:“自古君命不敢违;况选汝一女为后妃乎!胆敢忤旨,将寡人说成亡国之君,此乃大不敬!速速拿出午门,勘问正法!”
左右随将苏护拿下。
费仲、尤浑二人见状,对视一眼,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
在他们看来,本来只要选苏护之女入宫伴嫁,好趁机折辱苏护一番。没想到这苏护竟如此愚直,若因此而杀苏护,天下诸侯恐怕都要对自己心生不满了。
于是连忙奏道:“苏护忤逆,本该正法;但陛下因选侍其女,以致得罪;使天下闻之,必以为陛下轻贤重色。不若赦之归国,苏护感陛下不杀之恩,自然将女进献宫闱,以侍大王。亦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宽仁大度。此一举两得。愿陛下恩准。”
纣王闻言,乃道:“依卿所奏。即令苏护还国,不得久羁留朝歌。”
苏护回转驿馆,众家将接着,问苏护面君之事。
苏护怒气不息地将朝之事说了一遍,问计与众将。
众将闻言,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当下齐声说道:“君不正则臣投外国!今主轻贤重色,折辱主公,不若反出朝歌,自守一国,也可保全一家。”
此时苏护正在盛怒之时,闻听此言,正是火浇油。不觉性起,竟不考虑得失,当即大呼道:“大丈夫做事当明明白白!取房四宝来,我当题诗在午门墙,以表永不朝商之意。”
当下题诗: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诗罢,苏护领着众将出了朝歌,扬长而去。
苏护题反诗,离了朝歌,自回冀州,闻知长子苏全忠学艺归来,父子相见,甚是喜悦。苏护将反了朝歌之事说与冀州武知道。命众将备足粮草、滚木、擂石等守城军器,以待朝歌大军前来征讨。
纣王听了费仲之言,放走苏护,又不能确定苏护到底会不会感念自己不杀之恩,将女儿送朝歌。心患得患失,十分不乐,哪还有半分先前统兵征战天下的英武风采?
纣王正踌躇不悦,忽闻午门守将求见。纣王命带将进来。
那午门守将随内宦进了大殿,跪拜奏道:“臣奉命镇守午门,见苏护题反诗于,题罢扬长而去。臣不敢隐匿,特将其诗抄录下来,进于陛下,伏乞圣裁!”
宦官将反诗呈,铺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