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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不可说
旧日主仆相见,彼此都很感慨,寒暄几句过后,陆渊向李桃打听起了杜岚的下落,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惦记着杜岚。
哪知李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陆渊不由地感到了不妙,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李桃这才向他坦白:“主子,实话告诉您吧!杜公公现如今还在刑狱司受审……”
“什么?”陆渊好奇的问道,“受审?他受哪门子的审呐?”
李桃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先帝驾崩后不久,杜公公就被抓进刑狱司了,罪名是服侍先帝不周……”
“竟有这事?”陆渊吃惊道。
他当即找到萧澜为杜岚求情,萧澜看在他的面上,倒没有多说什么,随随便便下了一道圣旨,就让人把杜岚给放了。但杜岚以后却是不能够再留在宫里做事了,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哪里还需要他的服侍?再说了,他年纪渐渐大了,也该回乡养老了。
陆渊亲自去刑狱司接杜岚,在看到杜岚的那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早知刑狱司那帮人心狠手辣,却没想到杜岚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头发变白了许多,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腰也佝偻了起来,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整个人仿佛老了十来岁。
他心疼不已,拉着杜岚的手,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杜岚反而笑着安慰他,说自己在里面没有受多少苦,让他不要太过担心。
陆渊和李桃把杜岚扶到了璟华宫,叫仆人给他洗澡、上药、备饭,他自己又去书房取了些金银细软,用一块布包起来,强行塞到了杜岚怀中,他说:“公公,我从前在宫中,你时常关照于我,我一直记着你的恩情。这些钱你拿去用罢,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他们会送你平安归家的,你以后就在家乡安心养老吧。”
杜岚对此自然是感激万分,正欲向陆渊道谢,谁知陆渊摆摆手,说道:“公公,那些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年岁渐大,回去后请务必保重身体。”
“大人,先帝……”杜岚鼓起勇气说道。“先帝在您离开皇宫后,曾交给老奴一样东西,说日后老奴若是有机会见到您,就让我把它转交给您。”
陆渊一怔,忙问:“一样东西?是什么?”
杜岚看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东西老奴也没有看过,在一个铁盒子里装着,老奴在进刑狱司之前,把那物藏在了老奴的房间里,在窗子正下方的一块地砖底下藏着,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
“公公,我明白了。”陆渊赶紧说道。“我会去找它的。”
“大人……”杜岚似是有话要对他说,可总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顾忌。
“公公,有话就直说吧。”他温和的对杜岚说道。
杜岚苦笑道:“大人出宫前曾让老奴劝先帝,莫要再服用那群道士炼的仙丹,唉!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先帝,老奴有罪,老奴该死……”
“公公,别这么说!”陆渊忙道,“这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帝王栽在了这上面……唉!”他说着说着也没了措辞,不知该怎么说才合适。
太多事,太多话,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送走了杜岚,陆渊便去了对方先前住过的房间。揭开杜岚所说的那块地砖,他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小铁盒,打开盒子后,他发现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封书信和一块玉佩。
信是萧绰写的,玉佩也是萧绰送的,所以此时此刻,那些已经死去了的回忆,突然又开始疯狂的攻击他了。
陆渊看了萧绰写给他的信,才知道萧绰那时候忽然改变主意放他离开,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了些许不安,或者也可以说是他已经预见到了将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情。萧绰担心自己继续留在宫中会遭遇到不测,所以便提前让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看过信后,他隐隐觉得萧绰的死,似乎是另有隐情,也许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但是他并没有什么证据,而且杜岚已经离开皇宫了,有许多事情,他根本无法去验证心中所想。
至于那枚玉佩,他则重新戴回了身上。只是因为,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对于过去,他已经释怀了。
兴隆殿内,年轻的文宣帝正站在御书房内,静静的看着宫人们挂画。
那是一副花下舞剑图——落英缤纷的梅花树下,持剑起舞的那个男子,是他亲笔所画,也是他心中最爱。
此画挂在那面墙上,他坐在书案后,一扭头便能看得见。
“陛下!”有一名身穿玄色衣裳的太监自外间走了进来,“李桃在殿外求见陛下。”
“嗯,宣他进来吧!”萧澜抬了抬下巴,转身向书案方向走去。
“是!陛下!”太监答应一声,立即出去了。
李桃弯着腰跪在地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直视君上的龙颜,头顶传来皇帝那威严的声音:“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赶紧将陆渊
', ' ')('见到杜岚后说的话、做的事,毫无保留的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萧澜听后,没说什么,只朝李桃一摆手,“行了,你下去吧!好生照顾你的主子。”
“是!陛下。”李桃赶紧退了下去。
等李桃走后,萧澜转向站在案下的玄衣太监,问道:“袁英,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陛下的意思是……”那名叫袁英的太监迟疑着说道,他暂时还摸不准皇上的心思。
“这事交给暗卫去办,记住了!不要在路上杀,等把人送到地方后再动手也不迟。”萧澜做出了明示。“做得稳妥一些,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遵旨。”袁英听罢恍然大悟,立即退下向暗卫传旨去了。
一个多月后,陆渊正在璟华宫用午膳,李桃忽然走进来向他禀报道:“主子,派去护送杜公公回家乡的侍卫们回来了,现下正在外头等着向您回话。”
陆渊一听,连忙放下碗筷,起身出去了。
他在前厅接见了那些侍卫,得知杜岚已平安到家,他这才放下心来。其中一名侍卫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封信,双手呈上,“大人请看!这是杜公公托卑职转交给您的信。”
他接过信,打开信封,掏出信纸,见上面只写了短短几句话,虽言简意赅,却情真意切。
他收起信,呼来李桃,让其带这几人去领赏。随后他继续回到桌边吃饭。吃完饭,他想起来了一个人,就对李桃说:“过几日,你出趟宫,去看看秋词姑娘,给她送些银两,如果她还需要什么东西,那就帮她置办一下。”
“主子,奴才记下了。”李桃点了点头。
半个月前,他去向萧澜求情,请求放孟秋词出宫,萧澜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立刻就叫来袁英,让其前往浣衣局宣旨去了。就这样,孟秋词得以顺利出宫,但他想起孟山,还是会觉得心痛。
只可惜孟山当日葬身狗腹、尸骨无存,没有坟墓没有牌位,他就是想祭奠也无处可去。
晚间,天上飘起了雪花,陆渊站在院子里,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不禁思念起了远在澹州的陶钺。
算着日子,阿钺也该回来了。他真得很想陶钺。
陆渊正孤独地想着心事,院外忽然响起来了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萧澜披着黄色的斗篷,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暖炉,微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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