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善待,让他觉得是被可怜、施舍。让失去了一切的他,觉得卑微到不如一死的地步。原来,裴达那日并非只是说韩耀,也是暗指皇甫策罢了。可惜许久不曾悟透的一切,竟是在这一瞬间,想个通透。
明熙从不伪装对他的喜欢和占有,虽只得到了皇甫策更多的反感和轻视,可直至此时依然不曾后悔那些所作所为。两人在一起的契机,可能也注定了他不会喜欢贺明熙这个人的结果。就如他所说,不恨便已是能做到得的极致,还要奢求什么?
一开始就走岔了路,又怎会有好的结果。
人说:相互爱慕,该是天时地利人和的遇见。
第39章第二章:朱颜那有年年好(11)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都冷了一些,最近几日的天气不算太好,夜里飘了会小雪,看似不曾有何影响,但为安全起见,整个队伍也慢了不少。六福颁布圣旨后,留下从宫中带出来的上百侍卫,以便护送皇甫策一行人。
未时,车队走到城外十里亭时,远远的看去,不算围了一圈的兵丁与奴仆,亭下与周围竟站了一二十衣着光鲜的郎君。
柳南见此,心下讶然,当看清最前面的人是韩耀时,轻舒了一口气。
皇甫策感觉车突然停了下来,不禁开口道:“出了何事?”
柳南隔着窗帘,小声解释道:“韩大人和诸位郎君的车马,都候在十里亭。”
虽是走了一段路了,皇甫策却尚未从和明熙分离时的思绪中走出来,如今听到有人等候,不禁怔了怔。待停稳了车,深吸了口气,这才掀开了车帘,踱步下了车辇。
禁军统领顾泽中偕同韩耀,率众多郎君快步迎了出来。许是要避嫌的缘故,十里亭没有朝中重臣,大多是些官位不显的武将子弟,及一些尚未入仕的世家子们,但十多人的身后也占了小半个朝廷。
顾泽中已过而立之年,在众人当中是年纪最长的,官职最高的一个,乃正三品中领军统领皇城禁卫军。他上前两步,拱手恭顺道:“末将率五百禁军,奉命前来护送殿下前往翠微山。”
皇甫策抿唇一笑,谦逊道:“顾将军不必多礼,众位辛苦了。”
“殿下误会了,臣虽有意等待殿下同行,但众郎君却不约而至。”韩耀与众郎君站直了身形,上前一步道。
皇甫策侧了侧目,望向众人:“天气苦寒,大家本不必在此枯等,你为何不劝着些,跟着众郎君胡闹。”
王安知站在众人中,朗声笑道:“殿下不必见外,臣等均是自愿等在此处,当真与韩大人无关。”
王安知刚至加冠,乃是王氏嫡出的四郎君,也是王雅懿的最小的兄长,虽只是七品中书舍人却属天子近臣,也是极为清贵的差事。他能站此处,已表明王家的态度,想来站在此处的人,有近半以王家马首是瞻。谢氏虽也是不逊王氏的大族,但因是谢贵妃母族,需避嫌的缘故,来的人倒是比王家少了些,如此对比,倒是落了下乘。
皇甫策将人虚扶了起来,笑道:“安知还是这般多礼。”
皇甫策话毕,望向顾泽中:“顾将军来此,荣贵妃的行架又该如何?”
顾泽中回道:“贵妃娘娘由郑林率四百人护送,明日一早出城。”
郑林是中护军,虽也是三品武将,实然要比中领军低一些的,虽也能统领禁军,但大多数都是中领军副手般的存在。
大雍的制度虽不如南梁严格,但贵妃乃仅次皇后的一等宫妃,护送规格本该和东宫相等,如今却少了一百人,低了一等。虽不知这是否是陛下刻意为之,也确是给东宫做足了脸面。
韩耀见皇甫策望着顾泽中出神,轻声提醒道:“天气不好,时辰也不早了,殿下若无其他,是不是现在便启程?”
“启程吧,你随孤一同。”皇甫策已两年不曾出门,面上不显,但一时面对几十个熟悉和不熟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适,韩耀所言正中下怀。
韩耀紧跟皇甫策其后,一同上了车辇。片刻间,二十来人纷纷登上了停在附近的车辇,极有持续跟在了皇甫策车辇之后。
腊月时节,天黑的本就有些早,又遇上了阴天,未到酉时,天已快要黑透了。
明熙自皇甫策离开后,一直站在阁楼上,眺望城门。她的思绪越发的清晰了,人也越发的清醒。当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寒风吹得眼眸胀痛时,明熙抬起僵硬的手,遮住有些疼痛的眼眸。
裴达见明熙动了,无声的从角落走了出来:“娘子,天都黑透了,吃点东西吧。”
明熙转动了僵硬的脖颈,望向街道的方向:“贺家的马车,不曾过来吗?”
裴达目光微闪,轻声道:“奴婢问过了,贺府人一早出了城。想来……想来是以为娘子,与往年一般……往年都不曾与他们一起,今年没有想起来接您吧。”
明熙嗤笑了一声:“不接也没甚,我本就没有打算去。”
裴达忙道:“若娘子想去,咱们自己准备马车,不必与别人凑合。”
明熙缓步下了阁楼:“咱们自己自然能去,可我在翠微山无庭院,又能住哪里?如今大家都挤到翠微山,到处是人,咱们不如在帝京过几天清静日子。”
裴达跟在明熙身后,笑道:“娘子能想开最好了,近日家中歌姬排了新曲,正等着娘子品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