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的。”段如碧清了清嗓子,也不否认。
袁召不放心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偏着头望向窗外。
“昨晚回家就睡了吗,我发你消息你没回。”
他只是随口一问,但段如碧却一时间无言以对。
袁召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段如碧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笑道,“没睡好罢了,不太回家,床睡不习惯。”
袁召又看了她一眼,似是信了她的话,说:“对了,你年假打算怎么用,我们到哪里去玩吧。我工作以来都没休过假,趁着游戏顺利上线,我还能抽出几天。”
“好,你定吧。”
这么乖,袁召有些意外:“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跟你去哪里都可以。”
袁少差点踩错刹车,段大小姐今天太听话了,他有点不适应啊。
两人在段如碧公司附近找了家小店凑合吃了顿早餐,初步聊了聊旅游目的地,因为段如碧很喜欢临海的地方,现在又是冬天,袁召提议去正好能温暖一下。“
“不过,这周末就是温绒的婚礼,我看干脆连着春节的假,我们多去几个地方,出国怕是来不及了,国内西南边的线倒是不错。”
袁召已经计划了一部分,不由多说了几句,他正是兴起时,也难得有兴致,干脆说道:“就定在下周四出发吧,还能赶在春节前回来,你年假难请吗?”
段如碧盘算了下手头的项目,点点头:“可以。”
袁召开车送她到公司楼下,段如碧和平常一样,默默圈紧围巾,背好包包,侧过头跟他道别,袁召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她即将下车的一刻突然拉住她:“昨晚回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段如碧一愣,随即笑道:“没,我回去的时候爸妈都睡了。”
袁召没放手,盯着她的眼睛,段如碧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怕是再多呆一会就要招架不住,连忙顺势搀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真的只是没睡好,我有起床气。不说了,要迟到了,我今天就去请假,回头联系。”
不是段如碧掩饰得不够好,而是袁召的经历造就了他心细如发的个性,任何一点变动,他都能觉察到。既然段如碧一口咬定没事,他也不会继续深究让她不舒服。袁召没立即离开,坐在车里等了会,直到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大楼里。
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袁召拿出手机,拨下一通电话。
段如碧下车后,那一脸的笑容瞬间消失跟她打招呼时,她也只是敷衍地笑了笑,随即走进办公室跟顶头上司告假,她入职以来一直尽心尽力,从未休假,这次突然提出要连休10天,就连boss都以为是不是这段时间压给她的项目太多了,以至于这姑娘实在受不住被这样压榨,你看她那黑眼圈,哪怕画了烟熏妆都遮盖不掉。
boss答应得干脆,得了假期的段如碧也不再拖延,立即出门办正事。她本就不是纠结拖沓的个性,在遭到重大冲击后,虽一时间难以回转,但不至于崩溃。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她就想通了,与其被动,不如由她拨开这层浓雾,痛虽然痛,但人生在世,不经历选择的苦痛,便无法得尝甘甜的回报。
以前都说父债子偿,如今她却是能体味其中苦涩一二。
她也不折腾了,直接找到阿豹,将房产证作为抵押交付,现如今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挂牌出售,还不如简单粗暴点,他们要卖,她委托,或者直接过户,都没有问题,房产税什么的,她来出。如果说一开始她还纠结用家里的钱还这笔债不妥当,但昨晚知道他们家跟袁家的事脱不了干系,她果断觉得这债由家里来还真是太对了。
阿豹也是个爽快人,这套房市值可不止一千万,当即拿出欠条,双方当面撕毁,同时另立协议,表明木子社不再干涉袁召的生活。
段如碧满意的接过协议,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下一半,只是阿豹忽然发问:“这件事,段小姐和袁召说过吗?”
“无妨,事后我会跟他说明。”
阿豹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中的协议,慢声道:“他费尽心思跟我们保持联系,我们也不揭穿,在他手上恐怕已经捏着不少证据。”
木子社早在梁见空的带领下改头换面,若还以为黑道的人只懂打杀,不通人情,那真是小看了现代黑道。他们讲究的是左右逢源,一本万利,根深人脉,漂白洗黑,甚至有可能借壳露面,不再暗无天日的地下称王。
所以,有些事,他们也想从中捞好处,不会自己惹了甩不掉的腥。袁召打的算盘他们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望年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他们老大被这人反咬一口,要不是二爷机敏,恐怕要被反噬不少势力。李望年现在依然得势,也安抚过他们不少,可终究有了间隙,他们现在也不见得多想跟他合作。
阿豹看到段如碧在听到他的话后,果然面色一僵,看在段如碧是许轻言朋友的份上,他不介意两边通吃,但还是难得好言道:“你最好了解一下。”
段如碧的指腹微微发汗,差点揉皱了协议,她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方法欠妥,但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况,她唯有一赌。
“谢谢张先生的提醒,还请暂时保密,不要跟袁召提起,我会自己跟他解释。”
阿豹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迅速离开。他从来到走只不过十分钟,但对段如碧而言,这段时间极为漫长。等他走后,段如碧缓了片刻,这才从这家不起眼的小咖啡店出来。来往的风毫无烦忧地戏耍着她的长发,她有些厌烦地抚开被吹乱的长发,顺着马路走向停车场,肩上披着暖金色的阳光,可身上没有丝毫暖意,冰凉的空气仿佛通过喉管进入心脏,冷得血管都蜷缩了起来。段如碧知道,这是因为心冷。
街对面是红灯,她站在人行横道线前,下意识抬起头,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漫洒在她脸上,惹得她不得不眯起眼。她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里:
第一次感到冬天这么冷。
还没等绿灯亮起,评论就来了。
温绒:今天冷吗?
温小绒比较单纯,片刻后似乎觉得不对,又追问了一句。
温绒:你生病了?要保重好身体啊,我的伴娘。
同事几个倒是没那么敏感,都笑说她得了空,在外溜达,故意炫耀的吧。
段如碧笑了笑,这时绿灯亮起,她随着人流穿过马路,一时间得了空,确实不知道该去哪。
拿出手机又刷了刷,袁召的评论出现了:带你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她不由一笑,很快又有些苦味蔓延在口中,笑意也暗淡下去。
她现在需要好好考虑如何跟袁召解释这件事,坦白说她还真推断不出袁召会是什么反应。现在这个时间点,算不上最佳,但有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呢?段如碧不由想起每年暑期档必放的还珠格格,所有人都想找一个最好的机会向皇上坦白一切,但结果呢?
既然避不过去,就让一切如期而至吧。何况,在人家婚礼上,她父母应该不会做出出格的反应。她都想好了,她将成为父母和袁召之间的润滑剂,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只要在一起,她就有时间磨,磨到父母接受袁召,磨到用亲情化解仇恨。
段如碧是那种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犹豫的个性。可纵使如此,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比起温绒这个新娘,段如碧这个伴娘反倒失眠了一晚。如同高考前一天的心情,忐忑,心绪无法安宁,焦虑,牵扯着敏感的肠胃。
温绒是个懒新娘,一把懒骨头,其他新娘子恨不得多拍几套婚礼当天的外景,她竟然以照顾娃太累,想睡懒觉为由,把这些都取消了,连段如碧都有点看不下去,可人家林隽护妻狂魔,完全没有意见,其他人就乖乖把废话咽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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